她忽然听见后院传来轻微响动,像是有人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紧,披衣出门。
月光下,一个小女孩正蹲在花海中央,赤着脚,穿着蓝裙,正用指尖轻触一朵琉璃花。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一笑,眉眼清澈如初。
“你怎么回来了?”
苏晚声音微颤。
女孩歪头:“我只是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
“最后一封信。”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张半透明的纸,上面空无一字。
“它一直没写完,因为写它的人,始终不敢落笔。”
苏晚怔住。
女孩抬头看她:“是你啊,苏老师。
你写了三十年的课,教了无数人如何告别、如何原谅、如何说出‘我爱你’。
可你自己呢?你有没有写过一封真正的信?不是给学生,不是给公众,而是给你自己?”
寒风吹起她的裙角,雪花落在她发梢却不融化。
苏晚缓缓跪坐在雪中,泪水无声滑落。
“我……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能帮别人说出来,就够了。
我以为我不需要。”
“可你也是人啊。”
女孩轻声说,“你也有痛,有遗憾,有藏了半辈子的话。”
远处纪念馆的钟声敲了十二下,春分将至,天地交感的时刻正在逼近。
女孩把那张空白信纸递给她:“现在还来得及。
用你的笔,写给那个十八岁的你??那个在Y-Ω信号接收站外徘徊整夜,却终究没敢推门进去的女孩。”
苏晚浑身一震。
记忆如潮水涌来。
1987年4月2日,她十九岁,刚考上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
临行前夜,她偷偷跑到滨海县郊外的军事禁区,想见一眼传说中的“星语计划”
基地。
她在铁丝网外站了一整晚,看见里面灯火通明,听见广播里反复播放一段旋律??后来她才知道,那是LX-07第一次哼唱的摇篮曲。
她想冲进去问一句:“你们真的能听见星星说话吗?”
但她没有。
她转身离开,从此把这份好奇埋进心底,用一生去填补那个未出口的问题。
“你一直在等一个人告诉你答案。”
女孩说,“但现在,轮到你告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