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胜朝现在确实自身难保,”沈祚君话锋一转,“可顾老爷子跟你又有什么过节?”
程之卓看了眼沈祚君,因为顾胜朝才刚拜托他找人,按说没有再给他添堵的道理,但说他跟顾先元没过节,似乎也不对,程之卓垂眸眼珠一转,难不成是顾先元得知他帮顾胜朝找人的事,一气之下也不让自己好过?
但这些都还只是猜测,当着沈祚君的面,程之卓不想透露太多,最后只说:“我先让人查一查。”
虽然两人第一反应幕后黑手都是顾氏,不幸中的万幸,顾胜朝之前的小动作也算是帮了何氏一把,那时程之卓引以为戒,为避免或者尽早察觉此类事件,他早就启动过针对内部管线的全面完善提升措施,尤敬尧接到消息之后立即开始排查,很快就查出来那批药确实不是出自何氏,于是当机立断截胡报案。
“…那经销商和送货司机一开始非说自己冤枉,然后警方一通翻来覆去地盘问,司机这才吐露出货那天遭遇车祸,药虽然洒了些出来,好在事故不严重,他急着送货,对方态度又很好,最后拿了赔偿也就走人了。”说着尤敬尧将报告递给程之卓,“要不是我们自己手里有留样,最近的几个批次还自请监管部门重点检查,加上各种记录,还真有可能被泼脏水。”
程之卓扫了一眼,问:“事发地有没有监控?”
华城作为首都,每个路口都有监控,事故高发地更是密密麻麻设了一堆电子眼,尤敬尧明白程之卓的意思,但他摇了摇头,“不是事故高发地,那地方鸟不拉屎,偏到监控也没拍上。据司机复述,当时出车祸的角度不好,刚好被高架柱子挡住,所以——”
程之卓截断了尤敬尧的话,“那肇事者长什么样?”
“那人戴着口罩,司机记性不错,但也只能大概描述他的眉眼,”说着尤敬尧给程之卓发送了一张照片,指了指上面的人脸,“我拍了画师画的肖像。”
程之卓两指放大,画师画得精准,但他联想不到对方是谁。
“他们应该也不会蠢到派熟人作案。”程之卓放下手机,一筹莫展,“而且就算找到这人,越往上也越难查。”
尤敬尧点了点头,鉴于顾大少先前做的好事,他下意识再次将其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会不会是顾胜朝气不过,又找咱们的茬儿?”
“找茬不至于找两次,”程之卓抬眸看了一眼尤敬尧,“他还指着我帮他找他弟弟呢。”
最近程之卓和顾胜朝并没有来往,更别提什么得罪,而且就算顾胜朝要搞何氏,也应该像上次抢何氏的项目那样蜻蜓点水,而不是将救人的药换成杀人的毒,企图让何氏万劫不复。
尤敬尧垂眸思忖片刻,又说:“那会不会是顾董知道您站了顾胜朝这边,所以——”
先前程之卓倒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此刻他推翻了先前的论断,“如果我是顾董,我会先确保顾胜卿的下落再动手。”
顷刻两人对上目光,尤敬尧沉默半晌,弱弱道:“那似乎,也就只有庄氏了?”
尤敬尧知道最近程之卓没再和曾绍联系,每次提及曾绍也总是避之不及。可程之卓要查庄建淮的老底,那就是早晚得遇上。
“可庄建淮最近一直在卧病,一边避风头,一边却要自找麻烦?”这话说完程之卓自己都不太相信,如果庄建淮是因为忌惮他手里可能攥着的证据,那么抱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态度,杀人灭口才像他的手段。
听罢尤敬尧又看了两眼程之卓,这才敢问:“您送沈总去协安那天不是碰见曾总了,他就没跟您提庄董的情况?”
程之卓抿了抿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沉默着摇了摇头,尤敬尧就没再说下去,“不过好歹算是缩小了范围,我再去查,警方那边我也会持续跟进。”
谈完了事,办公室里剩下程之卓一个人,他望着远处朦胧的雾气,那天在协安喧闹中的胡思乱想再度涌上心头。程之卓想起彼时曾绍问自己的那种眼神,那不是以往常见的担忧或者好奇,准确来说,更像是为验证某个答案而流露的迫切和紧张。
这段时间程之卓主动被动地想了很多次,加上此前的种种可疑之处,他直觉那天大爷喊的并不是84消毒液,
那就是8416。
这个世界有意义的数字不胜枚举,8416这个数字本身其实平平无奇,对程之卓而言却意义非凡——因为这就是前世他在看守所的编号,普通的数字笼罩上前世的阴影,如此阴暗而隐秘,就如同重生这个秘密,只要程之卓不说,别人就断无可能知道。
所以程之卓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说梦话,偶然将这些秘密透露给了曾绍,但从小秦曼华就说他睡觉的时候很乖,常常什么姿势入睡,第二天醒来就还是什么姿势。哪怕程之卓为验证自己是否说梦话而一连好几晚录音,得到的答案始终还是没有。
如果重生是真的——
那么基于这个理论基础,当绞尽脑汁想了一遍又一遍,当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即便程之卓不愿意,他还是得认真思考:要么是曾绍重生,要么是曾绍通过某种途径得知自己重生的事实——想到这里,程之卓不禁脊背发寒,
那么庄建淮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