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胜朝呆坐在地上,茫然无助道:“既然这个人就是我的亲弟弟,为什么他要费尽心机做这些?他到底在怕什么?”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秦绍一字一顿,“顾胜朝。”
所以欲望和愱殬能烧掉兄弟之间的所有感情,赵恺误以为顾胜朝对自己只有心狠手辣,顾胜朝也误以为他融化了兄弟之间的坚冰,走出了儿时的阴影。可惜那个所谓的兄弟是段克渊,段克渊只是赵恺的影子,而影子不会为任何血脉亲情所动,即便顾胜朝自以为是地做了这么多,真正的顾胜卿也根本不知道。
“…不对,”顾胜朝有些疯魔,扒着门框,站起来就要往外跑,“他不是我弟弟,我弟弟人呢?”
警察按住他,“你是问段克渊吗?他那辆车直接开去警局,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你们还能见上一面。”
“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过去!”
可没走出两步顾胜朝就跪下来,眼睛瞥见警察腰间配枪,想夺又被按在地上,最后他干脆用头撞地,忽而尖利大喊:“我错了,我错了啊!…”
兄弟见过最后一面,警察带人就要走,秦绍拦住欲言又止,道:“警察同志,我父亲他——”
庄建淮说出赵恺的身份之后就陷入昏迷,所以此刻也在协安接受治疗,许应荣接回来的医生没给赵恺用上,倒是没浪费,现在正在给庄建淮做手术。
“庄先生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大好,”警察看他,“不过就算是取保候审,该审的他也逃不掉。”
秦绍:“我明白,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所有人都走了,程之卓又说:“顾胜朝进去了,咱们得帮他安葬赵恺。”
“你还有空操心别人?”秦绍抓起他的手,那里青红交加肿得不成样子,程之卓的心一直悬在高空,没注意到留置针掉落,这手就成了此刻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程之卓不甘示弱,“你说你只是出门取个戒指——戒指呢?”
“好好在我这儿呢,你看。”
秦绍笑着给他戒指盒,程之卓默默看了一眼,抬手忽然要摔,秦绍赶忙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于是程之卓默不作声,红着眼打开盒子,取出戒指,垫子一翻,里面的微型定位器赫然出现在眼前,没等秦绍仔细看,程之卓已经把盒子扔进了医疗垃圾箱。
秦绍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段克渊藏的,”还是尤敬尧开口解释了一句:“所以你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秦绍一愣,原来如此。
不过今晚有惊无险,尤敬尧心里一颗大石头总算落地,夜深人静就先回家。秦绍把程之卓抱回原来的病房,程之卓昏昏沉沉,还念着让秦绍赶紧处理伤口。
“知道了,”秦绍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正在处理呢。”
程之卓摸到床就睁了下眼,正看见医生在给秦绍清创,刺眼的鲜红让程之卓有几分清醒,他说:“你别管我,快躺床上去。”
边上的医生看一眼秦绍,也早想这么劝。秦绍其实伤得不轻,最初上山时他就受了伤,逃跑不成又挨了顿打,加上下午的严刑拷打,他脑袋腰腹腿上全是伤,其中肩膀的刀伤尤其严重,深可见骨。医生光用肉眼看实在摸不准情况,就想让秦绍至少拍个片,看看有没有内出血或者骨折骨裂什么的。
但是秦绍根本不愿意离开。
正好这时张霆回来,秦绍看他两手空空,问:
“东西拿到了吗?”
程之卓问:“什么东西?”
不过能让秦绍获救的第一时间就让张霆赶紧取回来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至于对谁重要,对什么事重要几乎一目了然。
秦绍难得没有立刻回答,于是张霆点头说:“这东西一旦交出去,先不说别人会如何,庄董最次也会在牢里度过余生。”
那医生竖起耳朵,瞟了一眼又赶紧垂眸继续缝针。
听罢秦绍忽然犹豫了。
算起来,他们这对父子其实没有过一天父慈子孝的时候,平时总是喊打喊杀,还要置对方于死地,可真到了要将庄建淮绳之以法的关头,那根名为血脉的细线忽然掣肘,让他有口说不出。
为什么呢?秦绍有些害怕。
病房一时安静,张霆摸不准地看向程之卓,只见程之卓没急着开口,也没伸手去碰秦绍,他不想干涉秦绍的决定,这是他对秦绍的支持和信任,秦绍也需要自己跨出这一步。
良久,秦绍还是点头答应了。
程之卓这才去摸秦绍的手,只见秦绍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程之卓当先道:“先去做检查,我等你。”
秦绍点头。
各项检查都需要时间,秦绍本来想让张霆帮他陪一会儿床,但他们几个都是伤病号,程之卓就赶紧让人回家休息。等秦绍终于回来,程之卓果真还在等他,眼皮子打架也不肯睡觉。
程之卓强撑着翻了个身正对他,刚要张口,秦绍直接说:“没有内伤,骨头也没大碍,都是皮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