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33年冬,雅典卫城,阿瑟雅9岁,莱山德1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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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并非真正响起在耳畔,而是像一颗投入静止湖面的石子,在她的灵魂深处漾开层层涟漪。
威严、温柔、古老,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银光如实质般流淌,包裹着她,渗透她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念头。她不再是用耳朵在「听」,而是用整个存在去「接收」。
「…我的孩子,漫长岁月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流动的起点…」
阿瑟雅无法言语,甚至无法思考。她感觉自己彷佛化为了那卷轴上流动的文字,成为了密室穹顶旋转星辰的一部分,成为了连接天与地、神与人之间那道无形桥梁上的一块基石。一种浩瀚无边的平静与了悟淹没了她先前所有的恐惧与疑惑。这就是神谕?不是预言未来的谜语,而是揭示万物本质的真理之光。
「…容器非为盛装,而在流淌;桥梁非为驻足,而在连结…记住这光,记住这流动的感觉…当阴影试图凝固你的本质,当凡俗的爱欲诱惑你偏离路途,内心的智慧将是你的灯塔…」
光芒开始缓缓减弱,那直接震荡灵魂的声音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密室恢复了原状,穹顶的宝石不再脉动,墙壁上的天象图也归于静止。只有从孔洞倾泻而下的、格外皎洁的月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梦。
阿瑟雅独自站在寂静中,身体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银色光尘的触感。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彷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它们——它们不仅能打扫、能整理卷轴,更能「触碰」到神谕的边缘。
这一夜,她几乎未眠。在女祭司送来的简陋床铺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覆回响着那直接烙印在灵魂里的低语,以及卷轴上关于「容器」与「桥梁」的记载。它们不再只是古老的文字,而是与她切身相关的、活生生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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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玛尔珀来到密室门口。她看着阿瑟雅苍白但眼神异常明亮的脸,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与复杂情绪。
「看来你度过了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孩子。」
玛尔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审视。
阿瑟雅张了张嘴,想诉说那不可思议的经历,但话到嘴边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轻轻点头。
「克莱托斯祭司长已告知我神谕降临。」
玛尔珀直接点破,转身示意她跟上,「这是莫大的恩赐,也是沉重的责任。现在,回到你的职责中来。神殿东侧回廊的清扫尚未完成,你需要继续工作。在劳动中沉淀你的心,过度的兴奋只会让你迷失。」
阿瑟雅顺从地跟上,心中却因玛尔珀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而感到一丝微妙的失落。她原本以为,经历了这样的神迹,一切都会不同。
回到见习生们中间,气氛明显异样。克莉奥投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探究,其他见习生则窃窃私语,既好奇又敬畏。
只有伊莉丝,在与她目光相接时,给了她一个温暖而鼓励的微笑,彷佛在说「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工作间隙,伊莉丝悄悄凑近,低声说:「阿瑟雅,昨晚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银色的光,还听到很美的歌声…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有一片闪着光的羽毛。」她从袖中小心地取出一片柔软的、边缘泛着珍珠光泽的白色羽毛,「玛尔珀祭司看到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变得很奇怪。」
阿瑟雅心中一动,难道伊莉丝也感应到了什么?这片羽毛。。。是雅典娜的猫头鹰留下的吗?她正想仔细询问,却被克莉奥尖锐的声音打断。
「哦,看来我们的『神选者』和她的跟班在分享秘密呢?」
克莉奥抱着手臂走过来,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是不是女神也赐给你什么了不得的预言了,伊莉丝?比如你什么时候会被赶出神殿?」
伊莉丝脸色一白,紧张地把羽毛藏回袖中。阿瑟雅挡在伊莉丝面前,平静地看着克莉奥:「我们只是在讨论清扫工作。如果你对神谕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玛尔珀祭司?」
克莉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凑近阿瑟雅,压低声音说:「别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历史上能听到神谕的人不止你一个,但她们最后都怎么样了?我父亲说过,过早显露锋芒的刀刃,最容易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