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一生清廉,两袖清风。”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却…却因不肯同流合污,被那些猪狗不如的官员构陷排挤。”
“家中清贫,连夫人临盆血崩都无钱请名医救治,眼睁睁看着发妻…血崩而亡。”
“料理后事时,竟…竟连一块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魏大人羞愧难当万念俱灰之下竟…竟在亡妻灵前悬梁自尽。”
“只留下这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儿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林大夫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竟让老朽在今日见到了魏大人的遗孤!”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枯瘦的手颤抖着,似乎想触碰初霁,却又怕惊扰了她,最终只是停在半空,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悯和痛楚。
“孩子……苦命的孩子啊……你爹娘……都是被这吃人的世道……活活逼死的啊。”
初霁在秦卿许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悲伤而剧烈颤抖着。
秦卿许紧紧抱着她,只觉得怀中的重量沉得如同千钧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窗外,风声呜咽,如同鬼哭。阴沉的天幕下,姑苏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得更紧。
而江南道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下,那盘根错节的黑暗与罪恶,终于在这一刻以一种最残酷也最血淋淋的方式,撕开了伪装,露出了它吞噬忠良、荼毒遗孤的狰狞面目。
门楣上褪色的布幌在湿冷的江风中无力地飘荡,发出噗噗的轻响,如同垂死之人的叹息。
堂屋内,浓重的药香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油灯豆大的火苗在柜台上跳跃,将昏黄的光晕投在墙壁上,拉出扭曲晃动的影子。
秦卿许抱着初霁坐在靠墙的长条木凳上,如同泥塑木雕。
小姑娘蜷缩在他怀里,小脸苍白如纸,身体因为持续的哭泣和巨大的恐惧而微微颤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
她的小手死死攥着秦卿许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林大夫那泣血的控诉。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留下焦灼的印记。
林大夫佝偻着背,靠在高大的药柜上,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沿着沟壑蜿蜒而下,滴落在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上。
他枯瘦的手无力地扶着柜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看着秦卿许怀中那小小的、颤抖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悯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堂屋内一片死寂,只有初霁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凄凉。
就在这时。
砰。
回春堂那扇虚掩的、沉重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门板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柜台上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一道玄色的身影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冷的夜风,如同失控的奔马般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