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头的赤连湛,自那日归宗,在殿前桃花树下发现字条后,一连数日便再连池舜的影都没见过了。
他握着池舜留下的字条,明明已知晓其上内容,却依旧反复展阅了数次。
池舜只是说要出宗历练而已,为内比积累些实战经验,无可厚非。
但真正到此刻时,赤连湛才发觉,其实自己无法责怪池舜。
即便是被他骗了、即便他假扮山匪刺杀、即便他真的是天生坏种也罢。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殿前的这个桃花树愈开愈盛了。
自两百年前,赤连湛入住清霄殿开始,这桃花树只是一颗普通的桃花树而已,开便开了,谢便谢了,合该按四季春生秋藏的。
却因一己私欲,注灵长春。
春夜乍暖还寒,刚煮热不久的茶不过片刻便要再温。
到底温了多少次,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温再多次,只要他还在树下坐着,池舜便不会回来。
池舜只会在他出了清霄殿或者入殿良久后才会回清霄殿,也不会久留,多是取一些物件,或是停歇小会功夫,绝不会多。
桃花树上没有现眼的乌鸦,池舜的修为愈发精进,监听符已可以幻化作万物,又何止一片桃花。
他已经可以像自己知晓他所有动作一般,知晓自己的所有动作了。
细数过往,自己二十三岁时不过才元婴后期而已,但池舜此时方及二十一,只要他肯长此以往勤恳修习,想要超过自己几乎易如反掌。
他的造诣早已在所有人之上,即便是所谓的主角,也要屈居其下的。
如此惊才绝艳,叫人如何不心动。
可,他开始躲自己了。
原本只欲日日看见他便好,却不想他竟这般聪明,倒叫自己看不见他才罢。
赤连湛垂眸,案上的霜业剑穗还躺在原处,压根无需霜业,有系统的存在,他也知晓此刻池舜正在主峰道场发呆。
更深露重,还是不宜让池舜在那处久待了。
他起身施展术法,白玉茶具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收好一并带回殿内。
约莫半个时辰,池舜便果真到了清霄殿外的地界。
穿过长长的竹林,跨过最后一小段路,清霄殿便屹立跟前了。
池舜远远望着这座辉煌的殿宇,不免有些失神。
避开赤连湛也无非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了,至于赤连湛究竟有没有看出那山匪是不是他,只觉已经无关紧要了,在大乘修士面前,这些实在是些小把戏。
此前他演戏哭闹展现脆弱,想来对方早已在他刺杀的那一刻明白,也知晓了他那番做派无非是利用……
他们二人之间,也许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碰上,兴许只剩责罚了吧。
他没有资格质问赤连湛明明是“忠臣”却监视他这个“反派”,但赤连湛有资格质问他为何加害同门,与其这般,倒不如避开。
从今往后各司其职,自己凭本事杀令玄未,赤连湛他凭本事保护令玄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