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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行道（第3页）

“但从今以后就要更听话！不许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

话音落下，乔念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连一旁的乔安也倏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亮光，随即又垂下，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

乔念试探性地，极小极轻地唤了一声：“……妈妈？”

顾知微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她伸出手，揉了揉乔念的头发，又看向乔安，语气带着一种无奈的纵容：

“嗯。但是，乔安，乔念，你们记着，”她目光扫过两人，“我叫你们起来，允许这个称呼，不是因为你们用离家出走威胁到了我。而是因为我听懂了你们的委屈，愿意给你们多一份安心。这和你们今晚犯的错是两码事。错了，依然要罚。”

她重新拿起那根铁衣架，但这次没有敲响，只是平放在膝上。

“今晚每人写一份八百字的检讨，明天早上交给我。要深刻反省自己错在哪里，以后遇到类似情况该怎么办。乔安，你明知妹妹可能情绪不对，没有及时告诉我，反而私自去找，万一出点意外呢？你的检讨要加三百字。有没有意见？”

乔安缓缓摇头：“没有，姐姐……”

“……妈妈。”

最后那几个字，她叫得低不可闻。

嘴唇开合到适宜的角度，圆润饱满的音色从唇齿间流出，她在喊出口的一瞬，仿佛和她牵连上某种禁忌的情结。

乔念也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妈……妈妈。我写。”

顾知微看着她们，终于松下了紧绷的肩膀。

她将铁衣架放到一旁，站起身：“去拿医药箱，膝盖都涂点药。然后去卧室写检讨，写不完不准睡觉。”

一大一小乖乖应声，起身去拿药箱。顾知微看着她们的背影，揉了揉眉心。

棍棒教育终究是下策。

或许，有时候，一个被允许的称呼，一份共同面对难题的决心，比任何责罚都更能拴住这两只羽翼渐丰、开始试探世界的雏鸟。

妈妈……吗？

她可能早在门口的那个拥抱，两年前的一场雪，每个习惯盐炒蛋的深夜，已经在脑海里无数次上演了她们这样叫她的声音。

渴望从来不是单行道。

她烧掉钱，烧掉时间，培育这两株不知什么时候会抽芽的树，或许为的就是弥补生命中缺失的骨血。

顾知微走到阳台，望今夜晚星，10年左右，天空五彩斑斓的黑，江城云雾缭绕，是火锅和烧烤的烟气，分明不见几粒星。

可顾知微就是执着地看。

她在心里问：

乔晚舟，你听到了吗？

她们叫我……妈妈。

我做的够好吗？

胃里烧起因剧烈情绪波动而迟来的疼痛，顾知微恍然，原来咬着牙抚养小树的每时每分，她都是在和一个亡故的母亲竞争。

我做的比你好得多，乔晚舟。

……我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晚风吹乱红发，是寂灭的红，把人的心，也染成浓郁的雾夜。

凌晨时分，星夜闪耀。

胆怯的问题。

指向心知肚明的答案。

不爱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