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他曾经发生了什么,她愿意给祝染一个机会。
“我、我只是……。”可偏偏话到嘴边,她又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你只是想要一个安心的答案,对吧?”
祝染接下她的话:“可是我给不了你,春河说的全都是实话。”
“溯行军是真的,我害人无数、罄竹难书。誓言是假的,就是一句空话,我想说多少遍就说多少遍,即使不是对着你也可以是对其他人。”
这句话从祝染口中脱出时,他心口骤然一空,仿佛真把自己心脏掏出来摔在地上。
可偏偏,他只能笑着把这句话说得像嘲讽。
那不是谎话,而是最残酷的真相。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把这幕蹩脚的谎言剧演下去,所以在情绪上,他要先摧毁一切、以免再一次被摧毁。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桃濑灯里再逼近、再看穿他那一点点曾经偷偷燃起的、卑微的幸福。
桃濑灯里怔在原地,脸色一寸寸发白,胸口像被什么钝器敲过一样传来酸涩的疼痛,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祝染的话语如一根针刺入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却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逼迫自己去面对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
祝染还在继续自爆式的坦白,难听的话像不要钱一样无限地冒出来,桃濑灯里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淡淡地避开。
那动作不重,却比任何拒绝都来得更刺骨。
桃濑灯里猛地站了起来,情绪终于彻底爆发:
“够了!闭嘴!!!”
祝染淡淡地看着她。
“我已经知道你是溯行军了,但是——”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相信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当溯行军,为什么又离开,是怎么去了大阪城地下,又为什么选择留在本丸。
如果他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十恶不赦的话,那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满是涟漪,像是要把一生的苦难都倾诉干净。
泛红的眼眶,刚刚是不是有眼泪像露水一样卧在上面,想要替他诉说什么。
就像野生动物露出的柔软的腹部一样转瞬即逝。
“姬君。”祝染打断她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话语,语气出奇地平静:“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他这副自说自话告别的样子,让桃濑灯里瞬间忘了自己想问什么,她的胸口猛地一闷,盯着他眼里闪过不敢置信,随即被酸涩和怒意取代,她的声音发颤: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要走?”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但是我没有想让你走!”
祝染抬起头看着她,笑容平静而祥和:
“我知道啊。”他说,“可是,我总是要走的呀。”
“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而且,你刚才见了春河之后,在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是吗。”
他用着和她刚刚一样有疑无问的肯定句。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灭了桃濑灯里眼里的光。
桃濑灯里的嘴唇颤了颤,却没能反驳。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知道他所说的每个字,都不只是针对她,更多的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绝望和无奈。
祝染说的每一句,都击中了她无法反驳的死角。
确实,祝染来的第一天她就上报给了政府,如今对方能留这么久,其实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确实,在面对春河的话的时候,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怀疑,而是忍不住去想,就是祝染如果曾经是溯行军的话,那么他到底杀过多少人、又杀过多少付丧神。
确实,是她先开始不信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