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片转动时,灯光落在金属盘上,
一圈圈光纹随之滑动,
他的神情也跟着变得安静,专注得像在祈祷。
等音乐结束,他会照例用软布轻轻擦拭,
再放回护套里,整齐地摆进架上原来的位置。
我总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一切。
那姿态太认真了,
以至于我常常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
他照料的并不是唱片,
而是某种存放在时间里的声音,
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碰触的记忆。
我家也有唱机,却从没人这样对待它。
对我来说,音乐一直是生活的一部分,
但对他而言,音乐更像是一种秩序。
当他坐在那里,专注地擦拭唱片时,
我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那种秩序里静了下来。
那天他放的是李斯特《b小调奏鸣曲》。
前奏一响,我就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这首。
那种层层堆叠的音流、几乎苛刻的节奏控制,
像极了他这个人,
外表冷静,内心却藏着汹涌的火。
他父亲在书房看报,窗外有风,
窗帘轻轻晃动,
而他坐在那架老唱机前,
神情专注得几乎让人不敢出声。
但我们在音乐上的喜好并不相同。
江临舟最喜欢肖邦。
他几乎每次都放同一张
那张封面有些旧的《夜曲全集》,
纸套边缘卷起,泛着淡淡的灰。
我第一次听时就忍不住说:“又是这个?”
他没有抬头,只淡淡地回答:“好听。
然后又补了一句,“换别的就乱了。”
在他那里,音乐似乎也有秩序
不能随便换,也不能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