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远处山林间传来鸟鸣,节奏竟与前奏完美契合;江面泛起细密涟漪,像是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拍打节拍;村中一只老狗突然仰头长啸,音高恰好补全了低音部的缺失音符。三公里外的回声塔开始轻微震颤,塔身浮现出流动的光纹,如同五线谱在呼吸。
十分钟零七秒后,歌曲结束。
世界静了一瞬。
然后,手机接连震动。
巴西贫民窟的少年发来视频,他在破屋中弹完了整首《听见你》,说“昨晚梦里有人教我”;福岛那间空屋的监控显示,桌椅再次移动,拼出了歌词的第一句:“我在黑暗里,听见光的声音”;肯尼亚的孩子们围坐在篝火旁,齐声哼唱副歌,一位人类学家惊呼:“这是班图语里没有的韵律,但他们唱得像祖辈传下来的歌。”
而最让江临舟窒息的,是来自楚科奇海的探测站报告:
“北极星孤儿院”遗址下方,冰层中的低频共振强度提升了%。监控画面中,教室黑板上的粉笔灰无风自动,重新排列成一句话:
>“这次,我们一起唱。”
他知道,林晚她们不仅听到了,而且参与了。
三个月后,《听见你》在全球一百零八座回声塔同步播放。没有宣传,没有商业推广,甚至没有署名作者。但它像野火般蔓延,出现在地铁站、医院走廊、战区前线、孤岛灯塔。人们发现,只要在安静时专注聆听,就能在背景噪音中捕捉到它的旋律??雨滴落在窗台的节奏、电车驶过的震动、老人咳嗽的顿挫,全都成了隐秘的伴奏。
联合国被迫重新评估“跨维度情感研究委员会”的权限。新的决议草案提出:“情感共鸣”应被视为一种新型公共资源,受国际法保护,禁止任何形式的技术垄断或军事化应用。而江临舟的名字,被悄悄列入“人类文明贡献者”观察名单。
但他不在乎。
他每天依旧坐在怒江边,听风,听雨,听孩子们放学路上的嬉闹。他的笔记本上写满了零碎的句子:
>“悲伤不是噪音,是未被翻译的语言。”
>“当一万个人同时想起同一件小事,那就是奇迹。”
>“音乐不死,因为它从不属于自己。”
某个深夜,他收到一条新短信,依旧是未知号码,内容变了:
>“轮到你听了。”
他笑了,戴上耳机,点开最新上传的一段匿名音频。
起初是寂静。
然后,一声极轻的婴儿啼哭。
接着,一位老人用颤抖的声音说:“孙女,爷爷记得你喜欢茉莉花。”
再后来,是战场上的枪声骤停,一名士兵摘下头盔,对着风说:“妈,我回家。”
最后,是无数杂音汇聚成的合唱,没有歌词,没有旋律,却让江临舟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他知道,这是全世界正在苏醒的“心声”。
而他要做的,只是继续坐着,听着,记着,然后,在某个清晨,拿起笔,写下下一首歌。
窗外,布偶熊静静望着他,缺了一角的耳朵在月光下泛着旧时光的柔色。
怒江奔流,永不停歇。
远方,新的声音,正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