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说‘畅所欲言’,我发言后第二天就被调去扫厕所。”
>“我告诉医生我抑郁,他说‘你这么年轻有什么好抑郁的’。”
>“我妈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你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孩子’……可我一直不敢告诉她,我也希望她早点死。”
最后这一条,让她心头剧震。
她想起林知遥的女儿小满曾经画过一幅画:一棵倒长的树,根须朝天,枝干插入大地,树洞里坐着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剪刀,正要剪断连着天空的一根线。
当时她问:“为什么要倒着长?”
小满说:“因为大家都往上爬,没人记得下面有多冷。”
苏禾转身对裴昭说:“关闭所有分析模块。停止分类、评分、归档。把系统改成纯接收模式??只收,不处理。”
“可是……”
“让他们知道,哪怕全世界都不懂,至少有一个地方,愿意原封不动地承接他们的重量。”
裴昭犹豫几秒,点头照做。
紧接着,苏禾登上公共广播,声音平静而坚定:
>“各位,我是苏禾。
>你们投递的每一句话,我都看到了。
>不评价,不纠正,不安慰。
>我只是在这里,听着。
>如果你觉得说出来会死,请放心,我会替你活着听完。
>这里没有‘正确的情绪’,也没有‘合适的表达方式’。
>咆哮可以,诅咒可以,沉默也可以。
>你不需要治愈才能被接纳。
>你本身就值得被听见。”
话音落下,系统瞬间涌入超过十万条新信息。
有些只是空白文档,打开后什么都没有,保存即提交。
有些是乱码,像是手指胡乱拍打键盘的结果。
还有一些,连续发送数百次同一个字母,像是某种绝望的摩斯电码。
但苏禾没有关闭,也没有过滤。她坐在控制台前,一页页翻阅,一次次点击“接收确认”,像在为每一个灵魂点亮一盏灯。
直到第三十六小时,当最后一波数据潮退去,系统终于恢复平稳。
而就在这片寂静中,第一条反馈出现了。
来自一个ID为“影子不再躲”的用户:
>“我刚才把我妈骂了整整四十分钟。说我恨她从小拿我和表姐比较,说我恨她总在亲戚面前贬低我,说我恨她明明知道我爸打我却装看不见……我以为我会遭天谴。可说完之后,我睡着了。九年了,第一次一觉到天亮。我想……明天试试给她煮碗面。”
第二条:
>“我是个警察,在缉毒行动中误杀了人质。十年来我没敢跟任何人提。今晚我写了下来。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自己,但至少……我不再想死了。”
第三条竟是自动触发:
>【系统通知】
>检测到用户“无名氏_29”连续七日提交负面情绪记录,今日首次附加一句话:
>“今天阳光很好,我想活下去看看春天。”
苏禾看着这些回复,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