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听了祝女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追问:“师父她……以前从未收过弟子吗?”
祝媱顶着这副自己精心捏造的“祝女”面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感慨:“没有呢。”她随即自然地发出邀请,“你这是要上山去见神女吧?正好同路,我们一道走吧?”
李莲本就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祝女”充满好奇,见她态度友善,便点头应允:“好。”
二人相伴,沿着山径往巫山深处走去。一路上,李莲虽看似目不斜视,心思却全系在身旁的祝女身上,用眼角的余光小心地观察着她。
这是李莲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二个让她瞬间屏息、感到一种纯粹视觉上震撼的美丽女子——第一个,自然是超凡脱俗的巫山神女!至于阿兰?虽然李莲也觉得阿兰纯真漂亮,但她太小了,对李莲来说没什么冲击力,而且从小看到大,她对阿兰更多的是惋惜。
而眼前的祝女则截然不同。她身量高挑,似乎与师父不相上下,但气质迥异。她的肌肤不似神女那般冰雪剔透,是更为温润健康的色泽,却同样细腻无瑕。最奇特的是,尽管祝女给李莲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但她的容貌并非那种温婉柔和的长相,眉宇间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朗与……自在?
更让李莲惊奇的是祝女那身前所未见的装扮。她所穿衣裳的料子,是李莲从未见过的奇异织物,主体是那种初春嫩芽破土而出的、充满生机的鲜绿色,质地光滑垂顺,隐隐流动着光华。
而祝女那件披在最外层的外衣……这也算是衣裳吗?它薄的像是蝉翼,微风浮动间如山间晨雾般朦胧,却有着晚霞般绚烂的、橙红与紫粉交融的色彩——像梦一样的颜色。李莲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颜色,这是人间能有的色彩吗?
但和这美丽的色彩比起来,祝女的长发只是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在脑后全部挽起,显得利落又别致。几缕绿色的丝带从发髻中垂下,丝带末端,竟缀着几颗圆润饱满、光泽莹润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然而,最让李莲感到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几乎不敢直视的,是祝女那过于……大胆的穿着!且不说她那双只是被那件霞彩朦胧的外衣若隐若现地遮掩着的手臂,她身前的衣襟竟开得极低,从锁骨下方直至……直至胸口上方,露出一大片光滑细腻的肌肤!
从见到祝女第一眼起,李莲就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放了!她心中惊呼:她、她怎么……怎么能就这样?!
李莲看得越仔细,脸颊便烧得越厉害。她尴尬地垂下视线,却一眼看到了祝女的脚——这、这穿的是鞋吗?!
只见几根纤细柔韧的藤蔓状饰带,精巧地缠绕过光洁的脚背,一路蜿蜒向上,隐没在小腿处。
李莲的呼吸猛地一滞,这下可真是往上看也不对,往下看更不对……
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得死死盯住自己的鞋尖,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李莲觉得祝女的打扮惊骇世俗,但祝媱觉得自己这一身装扮很简单——一条嫩绿色的细吊带长裙,腰间松松系着串珍珠腰带,外罩一件渐变霞彩的轻纱披帛,脚上踏着藤蔓缠绕式的凉鞋。当初在设计这身行头时,她不是没想过这是古代社会,如此穿着实在不合时宜。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毫不犹豫地抛开了。自从上次惊觉自己竟被前世的思维定式所困,她才幡然醒悟:那些来自现代社会的规范、法律、人情世故,乃至道德约束,依然如无形枷锁般捆绑着她。即便成了巫山神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真正摆脱。
祝媱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于是,“祝女”应运而生。
她依稀记得前世看过一种说法,大意是人往往要到年老时,才会真正做回自己。祝媱虽然未曾老去,但她死过一回;作为巫山神女虽容颜永驻,可“巫山神女”这个身份该有的庄重、慈悲、超然物外,早已在信徒心中定格。而且,她此前扮演的神女形象,恰恰符合她自己对“神明”该有的样子的想象。
既然如此,贸然改变巫山神女的行事作风绝非明智之举。那么,就让“祝女”来吧!
——祝女啊!无拘无束的我啊!尽情享受这自由的时光吧!
“怎么了?”祝媱故意放缓脚步,侧头问李莲,“可是山路难行?”
“没、没有!”李莲慌忙抬头,视线却又在触及祝女颈间时触电般弹开,“只、只是觉得您、您的衣裳。。。。。。很是特别!”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祝女,但这人,一看就不是凡人啊!
“你说这个啊。”祝媱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裙摆像花一样绽开,她琥珀色的眼瞳看着李莲,眼中有着狡黠的笑意,“小姑娘,你也想来一套吗?”
李莲连连摆手,“我娘要是看到我穿这样的衣服,腿都会给我打断!”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
不过……她又快速瞄了一眼祝女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裙摆,小声补充:“但您这样子……真好看。”就算这衣裳这么离经叛道,但真的很好看啊!一股李莲说不出的好看!
“哇——”祝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莲,“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瑶姬会收你当弟子了。”
祝媱当然知道李莲是个好姑娘,但当初收徒多半是顺势而为——毕竟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