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听却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诮。
栖迟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若真贪恋权位,这巍远军主将之位何时轮得到旁人?大皇子这般既轻看女子,又妄图以利诱之,实在可笑。
他心里腹诽着,面上却适时露出几分挣扎,迟疑道,“殿下厚爱……只是云某性情粗疏,恐难当大任。”
有戏。
秦书见状,语气愈发恳切:“云副将而立之年到此位置,定有不甘心吧,春猎场上若得你相助,本殿自不会亏待你,别说将军,想做兵符在手的大帅亦是可以。若是云副将想要留在江都,本殿也定会为你谋好出路,接你的妻子和孩子到江都团聚的。”
他话音一转,恩威并施道,“想必云副将知道本殿背靠相府,做到这些的自是不难,云副将是聪明人,应知该如何选择。”
威胁之意藏在话语中,萧语听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浑然不在意的痞意。
萧语听起身,冲着秦书行了个军礼,拿起桌上的酒盏,“承蒙大殿下抬爱,只是云某人无父无母,连生死都不怕,还需要怕别的什么吗?”
他果断的一饮而尽,“殿下的美意,云某心领了,惹了殿下的兴致,臣给殿下赔个不是,只是大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大殿下另请高明吧。”
他说完,拱了拱手,转身踏出厢房。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中,秦书皱了皱眉,抬了一下手,一道黑色的身影转瞬出现在房间内。
“去查一下云松跟五弟有没有关系,盯着他,必要时,动手。”秦书下了令,看着影卫点头消失,凝眉思索着。
刚刚云松那浑然不在意的笑容,让他一瞬间就想到了那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五弟,虽然两个人面貌毫无相似之处,但是那双眼晴真的很像。
特别是刚刚笑起来时,那股懒散又倨傲的神情,跟五弟如出一辙,他说不出两人有什么牵扯,只是直觉有古怪。
秦书回到府内,听着一位门下清客诵读新得的山水诗赋,唤临月到书房来伺候笔墨。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浅碧色衣裙,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皓腕,给他行礼后便垂眸专注地研墨,对清客朗诵的内容丝毫不感兴趣。
秦书偶尔抬眼,看到的便是她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愈发受用。
他喜欢她的美貌,更喜欢她的懂事。
从不插嘴多言,也从不逾矩,只在他需要时充当一朵解语花,比府里其他侍妾更让他觉得心安。
清客读完,与秦书讨论起诗中用典的优劣,话题渐渐发散,提及了某位官员近日因在御前答对时引经据典却出了纰漏,惹得龙颜不悦。
“……说来也是运气不佳,正碰上陛下为漕运延误之事心烦,翟大人此番可是撞在了刀口上。”清客捋须感叹。
秦书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翟大人学问是好的,只是过于迂腐,不识时务。不过话说回来,春猎在即,这些日子五弟倒是风头正劲,整日往郊外大营和兵部跑,也不知在折腾些什么。”
临月研墨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光。
那清客闻言,笑着附和:“五殿下少年心性,爱热闹也是常理,听闻明日郊外大营有比武,这几日估计忙着练兵呢,到时候想必场面定然精彩。”
秦书显然并未在意她的存在,继续与清客闲聊,话语间又带出些许无关朝局的事情。
直到清客告退,书房内只余下他们二人。
秦书招手让临月近前,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发间清香,笑问:“整日待在这书房里,可是闷了?”
临月抬起眼,眸光如水,软软依偎着他:“能陪伴殿下左右,便是临月的福分,怎会闷呢?”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衣襟,“只是见殿下为国事操劳,临月却不能为殿下分忧,心中甚是惭愧。”
这般姿态,取悦了秦书。
他大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般美人,只需留在本殿身边,便是最好的分忧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过几日春猎,你可愿随行?”
临月顺势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有些迟疑,“能随侍殿下左右,是临月的福分。只是……夫人那边怕是会多有不便。”
这般欲言又止的怯懦模样,反而让秦书更加怜爱。
他朗声一笑,指尖挑起她一缕青丝把玩:“本殿带谁去,还轮不到她过问。”
见怀中佳人仍轻蹙着眉,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放心,一切有本殿为你做主。”
临月这才缓缓舒展眉头,将脸颊轻靠在他胸前,眼中闪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