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奔去,却被铁链锁住手脚。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临刑前回头看他,嘴唇微动:“仕林,做个干净的人……”
刀光落下,鲜血喷涌。
“不??!”许仕林嘶吼,想要冲破束缚,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执刀,正砍向下一名囚犯。
“你也成了刽子手?”幻象中的自己冷笑,“你以为你在伸张正义?你不过是在重复暴政的逻辑!以暴制暴,终成恶魔!”
他浑身颤抖,冷汗涔涔。
就在这时,一声啼哭穿透迷雾。
阿篱的哭声再度响起,纯净如初春第一缕溪流,洗尽污浊。紧接着,觉浪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师兄!别信它的!你不是为了复仇才拿剑的!你说过,你要替那些不能喊的人喊出那一声‘不公’!你还记得吗?!”
许仕林猛然抬头。
幻象崩塌。
他站在原地,双瞳金银交辉,照雪剑嗡鸣回应。他抬起手,轻轻抚过胸前那道早已愈合的伤疤??那是三年前为救孩童被马车撞出的印记。
“我不是完美的英雄。”他低声说,“我不曾无欲无求,也不曾毫无私念。但我记得每一次流泪的原因,也记得每一次挺身而出的理由。这就够了。”
他一步踏出,照雪剑归入背后木匣。下一瞬,他竟主动迎向傀心翁!
“你疯了?”玄冥子惊呼。
许仕林不答,只在接近刹那,右手结莲印,左手按心口,口中轻诵:“**情之所钟,虽死不悔。**”
刹那间,一股无形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不是神通,不是法术,而是纯粹的“愿力”??源自三十年人生中每一次选择善良、每一次拒绝沉默、每一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积累。
傀心翁的黑线寸寸断裂,乌鸦发出凄厉尖叫,当场焚为灰烬。他本人更是七窍流血,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原本俊朗却早已扭曲的面容??竟是当年东华军中一名文官,因家人被屠而堕入魔道。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力量……”他瘫倒在地,喃喃,“这不是修为……这是……信仰?”
“不。”许仕林摇头,“这是人心本来的样子。只是你们太久不曾看见,便以为它从未存在。”
玄冥子怒吼:“狂妄!今日我便以天律之名,将你神魂俱灭!”
他点燃青铜灯,灯焰暴涨,化作一头巨大鬼影??乃是历代被处决的“逆贼”怨魂所聚,专噬灵智。同时,铁面判官高举玉尺,召来【天刑九斩】,九道蕴含法则之力的刀光自天而降,每一斩都能削去千年道行!
金觉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
“师父。”许仕林回头,微笑,“这一次,让我自己来。”
他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左眼金光炽盛,右眼银芒如月,双瞳交汇之处,浮现出一枚旋转的莲形印记??正是当初地宫中留下的痕迹。
他缓缓拔剑。
照雪出鞘,并未带起风雷之势,反而万籁俱寂。连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然后,他挥剑。
没有花哨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威能,只是一记最简单的直刺,如同农夫耕地、书生执笔般自然。
可就在剑锋指向虚空的刹那,整座浪浪山的地脉轰然共鸣!百里之外的江河改道,千里之内的庙宇钟鼓自鸣!九霄之上,那只由阿篱哭声引来的巨眼再度浮现,静静注视着这一剑。
剑尖前方,空间裂开一道细缝。
从中走出一人。
白衣胜雪,银甲披风,眉心一点朱砂,正是三百年前的东华青玄!
但他并非实体,而是由许仕林的信念、照雪的记忆、众生的期盼共同凝聚而成的“意象之身”。
“玄冥。”东华开口,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你曾是我帐下谋士,我说过‘仁者无敌’,你却说我天真。今日,我借这孩子之手,问你一句??究竟是谁错了?”
玄冥子浑身剧颤,手中青铜灯“哐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