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泽刻意隱瞒了自己早已是青铜骑士的事实。
十七岁的见习骑士,只能算资质尚可,不会过於引人注目;
但若让人知道他已悄然晋升青铜骑士,以他的年纪,必將被冠以“天才”之名,隨之而来的会是更多的关注,也可能是更集中的明枪暗箭。
韜光养晦,方能行稳致远。
果然,坎普诺伯爵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意外,隨即化为更加深切的满意。
不沉迷艺术,且修炼进度可观,这个年轻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出色。
处理完克鲁泽这边,伯爵的目光终於转向面色灰败的哈因斯,语气瞬间转为不容置疑的威严:
“哈因斯骑士,你今日之举,实属大惊小怪,无端揣测!以你那浅薄的音乐鑑赏力,也敢在此大放厥词,质疑他人,险些玷污了这荣耀之夜!”他略一沉吟,做出了裁决,“罚你返回领地后,赔偿雷耶斯男爵一千磅粮食,以儆效尤。你可有异议?”
哈因斯听到这个处罚,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如蒙大赦般鬆了口气。
一千磅粮食虽是不小的损失,但远比对质公堂或被剥夺权责来得轻微。他立刻深深躬身,语气甚至带著一丝感激:
“谨遵伯爵大人命令!是在下鲁莽愚钝,感谢大人宽宏!”
显然,坎普诺伯爵出於维持宴会氛围、平衡各方势力以及不愿在此事过度追究等多重考量,选择了对哈因斯轻拿轻放。
这番交锋下来,哈因斯在眾人眼中的形象已然受损,而克鲁泽的沉稳与才华,则在伯爵心中留下了更深的印记。
马库斯男爵悠然举起酒杯,借著琥珀色液体的遮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哈因斯这个蠢货,果然不堪大用。自己不过是派人隱晦地提点了两句,他便如此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发难,结果反而被那雷耶斯家的小子当眾反將一军,弄得灰头土脸。
不过……这样也好。
马库斯浅啜一口酒液,任由那微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眼中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定。
经此一事,哈因斯与雷耶斯的关係算是彻底跌入冰点,再无转圜可能。
未来,无论雷耶斯那边再出什么“意外”,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会將怀疑的目光投向那个刚刚吃了大亏、动机明显的狼毫骑士。
而他马库斯,这位与雷耶斯仅有“些许旧怨”的“小麦穗男爵”,则能完美地置身事外,远远地从这场即將到来的风暴中摘除自己。
他甚至不介意在某些公开场合,对哈因斯今日的“鲁莽”表示一番“遗憾”与“不齿”。
“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他在心中冷笑著,將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
宴会甫一结束,马库斯男爵便径直回到了位於坎普诺城的自家府邸。他屏退了左右,独自走入光线昏暗的书房,脸上宴会时的虚偽热络早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枚样式古朴、没有任何纹章標记的黑色金属勋章,递给了侍立多年的驻府管家安迪。
“让他来见我。”马库斯的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感情。
管家安迪接过勋章,浑浊的老眼在触及勋章的瞬间,极快地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