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就算了,这凶徒竟还敢明目张胆地讹人!
见裴濯又要掏钱,窈月赶忙止住裴濯。
裴濯当君子当惯了,对付这种恶人,还是得靠她这种恶人,以毒攻毒才行。
“刨坑埋人一百钱可以,不过怎么也得给人家备一副薄棺再下葬吧。掌柜您这儿有棺材吗?没有也没事,正好我们屋里有一副现成的,这可是千金万金都买不到的上好寿材。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咱们在这里遇到了,又有了眼下的缘分。”窈月用眼睛指了指那具泡在血水里的死尸,“就当交个朋友,那寿材算两百钱半送给掌柜您了,怎么样?哎呀,这样算下来,掌柜您还倒欠我们一百钱啊。唉,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谭掌柜,给钱吧。”
窈月说完,就朝谭掌柜伸出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比奸商还像奸商。
“噗!”周合没忍住笑了出来,但见裴濯还沉默地望着地上的尸首,想起是自己失职才让那谭掌柜有机可乘痛下杀手,若那谭掌柜想杀的不是这个黑衣人,而是裴濯……周合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笑意也消散地一干二净,立即跳上屋檐自我反省去了。
谭掌柜也被窈月的这番歪理逗笑了:“你这小娘子竟生了张巧嘴,我嘴笨,说不过你。今日算我走背运,白干活了。”
窈月没想到这“贪掌柜”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怕他反悔,忙不迭地说:“不白干不白干,我帮您!”
但窈月的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裴濯拉住。
“你先回屋。”
窈月本想像往常一样为自己争几句,但瞥到裴濯毫无笑意的脸色,顿时任何耍宝卖乖的心思都没了,低低地“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转身回了屋。
她趴在屋门上,努力探听外头的声响动静,但除了几句模糊的人声,什么都听不清。
就在她把屋门偷偷拉开一条缝,打算把半个脑袋探出去时,不偏不倚撞上笑吟吟的谭掌柜。
该死,这些人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窈月将谭掌柜让进屋,也跟着傻笑:“我这人没其他爱好,就是好奇心重。如果遇上了想知道但不知道的事情,会难受得一整晚都睡不着……所以,你们谈了什么?”
谭掌柜像是根本没有听见窈月的话,径直走向屋内的那具棺材,东瞅瞅西看看:“你藏在棺材里,是因为没有过所吧。”
窈月没想到谭掌柜会直接戳破这件事,也不清楚裴濯跟他交代了多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虽然他们三人需要藏一个人在棺材里,的确是因为只有两份过所,她还偷偷怀疑裴濯之所以只准备了两份过所,是因为原本没打算带她一起离开……虽然按照她的原计划,她的确没打算和裴濯一起离开……
窈月思索恍神时,谭掌柜递来一物:“给,这是我女儿的过所。她比你大几岁,却远没有你机灵伶俐。”
窈月半信半疑地接过,一边翻看过所的内容,一边自然地问出口:“那你女儿呢?”
谭掌柜的神色黯淡下来:“死了。死了好些年了。”
窈月捧着过所的手一抖:“对不住,您……节哀啊。她在天上等着与您团聚呢。”岐人相信死后会在天上与神灵先祖重聚,对死亡没有鄞人那般避讳。
谭掌柜摆摆手:“她不想留在这里,想出去长见识。我就打折了她的双腿,没过几日她就吊死在这房梁上了。等我死后,她怕是不会愿意见我的。”
窈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想离开,您不许,就……就打折了她的腿?”
这说的是人话吗?她爹张逊厌恶她至极,也从没对她动过手,更别说打折腿,还逼着自尽了……窈月迅速回想了一遍过去的十年,忽然觉得自个的亲爹真的能算得上是位慈父了。看来等回了京城,定要对他好些。
谭掌柜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二十余年前,我与人打赌输了,代价就是我与我的家人要守在此处,至死不得离开。”
“人?”窈月一愣,无意识地看向屋门外的方向,与裴濯有关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