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听得一头雾水,好在江柔此时赶来了,手持桐陵太守的令牌:“太守有令,准这些人入城。”
这下,没人敢阻拦了。媚娘领着车队缓缓进城,九娘则牵着窈月,窈月拉着江柔,一起上了车队中最华丽的马车。
窈月一边上车,一边给九娘和江柔互相介绍:“柔姐姐,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在潞州帮助我们进城的九娘妹妹,是邹大夫的高徒。九娘,这是江柔姐姐,若按照你师父那边的辈分算,柔姐姐算是你的同门师姐了。”
九娘眼眸骤亮:“江柔师姐!师父时常夸师姐天赋极高,是我远不及的。”说着,就要朝江柔行礼,被江柔扶住。
“师妹无需多礼,冰玉师叔近来可好?”
“师父一切都好,还托我转交一物给……”九娘的还未说完,窈月蓦地发现马车角落里竟躺着个人。这几日她被折腾地草木皆兵,差些一脚踹上去,好在九娘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阿月姐姐别!他不是外人,是周护卫!”
周合?!
窈月上前两步,仔细打量那个闭目躺着的男子,眉毛、鼻子、嘴巴……的确是周合。不过,她还是头一回见周合安静闭眼的模样,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江柔更是惊喜,来到周合身边蹲下,先是探了探他颈侧的脉搏,稍稍安心后,又朝他腕间的经脉探去。
“他如今没事的,就是不肯好好躺着养伤。因为迟迟进不了城,他甚至想闯进去。唉,我没法子,只能把他扎晕了。”九娘十分头疼地叹了一声,“他晕着可比醒着让人省心。”
窈月从怀里掏出那件金丝软甲:“是他让你把这物送进城的?”
九娘点头:“他说这是太守家的宝贝,定能保我们入城。而且,这的确是件宝贝,若非它护住了心脉,周护卫多半就要伤重不治了。”
“果然是你把他救回去的!九娘,多谢……”窈月哽咽,“多谢你,救了我们一次又一次……”
“姐姐莫要如此说……”九娘也红了眼,目光颤颤地移向窈月的颈侧,那道伤口已经浅得肉眼难见了,“姐姐,还疼不疼?”
窈月替九娘拭去眼角的泪意:“小小擦伤而已,那里抵得上九娘多次相救的情谊。你安心住这里,住多久都成。顿顿山珍海味保证不了,但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对不让你饿着!”
高九娘噗嗤一声笑了:“阿月姐姐还是这样会逗人开心。”
在回太守府的路上,高九娘把这段时日的遭遇简单说了。
那夜,九娘被窈月打晕后醒来,发现窈月他们三人已经连夜出城了。她对划伤窈月的事情深感愧疚,派家中仆从出城希望能将他们追回来好好道歉,没想到仆从们只带回了伤痕累累的周合。
邹大夫全力施救,才让周合化险为夷。而他一转醒,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就要去桐陵。此时,九娘被自己父亲逼婚跑来跟邹大夫告别准备离家出走,而媚娘也恰好来医馆给邹大夫送村里的野味,听说有出远门的机会,自告奋勇要带路。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就一起上路了。但一路
上并不止三人,九娘将她母亲生前给她留的嫁妆能带走的,都一并带上了。他们也算好运,来桐陵的路上既没有遇到流民,也没有遭到山匪,最大的阻碍就是到了桐陵城门了,竟然不让进。
高九娘想起在城中的同族远亲,靠有钱能使鬼推磨,将自己来到桐陵的消息递到了高校尉的手里,又再靠钱的能力催着高校尉去见太守,为他们求一道可以进城的命令。
窈月听到最后不由得感叹:“有钱真好。我若有钱,也想这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江柔轻拍了一下窈月头顶:“别想了,不许再乱跑。这次暂且算例外,下不为例。下车,回家。”
窈月忙一边讨好地扶着江柔下马车,一边牵着九娘给她介绍自己也没住两天的太守府,一边还不忘回头招呼媚娘别忙活车队了先进来歇会儿。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把一直躲在屋子里的江郎中给吵了出来。
江郎中板着脸,指着众人:“有病人,安静。”
江柔朝高九娘介绍道:“家父一介山野郎中,平日里随性惯了。无礼之处,师妹莫怪。”
九娘却激动地两眼放光:“原来这位就是师伯,果然高人不可貌相。师父说师伯是最像师祖的,今日见到师伯,也算是见师祖了。”
九娘上前,朝江郎中恭恭敬敬地行了晚辈礼,然后才道:“师伯,师父远在潞州,不便前来,托我转交一物给您。”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双手捧过头顶,递给江郎中:“师父说,此书是师祖的遗物。您一看,就知道该如何了。”
江郎中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但眼角刚瞟到那书册,就身子一抖。不等九娘说完,他就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朝那书册伸手伸了一半,又急忙收回手,将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确保干净后,才小心翼翼地从九娘手中接过那卷书册。
江郎中转身背对着众人,将那书册捧在怀中,长叹一声:“师父啊……”
江柔忙上前,担忧道:“爹,没事吧?”
江郎中抹了抹眼角:“没事,可算等来了,我的老腿可以保住了。”
江柔瞬时会意:“这里头有医治二公子腿疾的方法?”
江郎中无声点头。
窈月的耳朵向来灵得很,尤其在与裴濯有关的事情上,只听见了个别字眼,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窜到江柔面前:“裴濯怎么了?”
窈月的目光顺着敞开的屋门,看到内里的床上隐约躺着个人形:“裴濯他……他没跟着使团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