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在受宠若惊之下进了门。
“婶婶,我有一点不太明白。”说罢萧笙言翻开其中的一本账簿,将其中的一点指出。
看似请教,实则是在让周氏自己发觉问题所在,这种抛砖引玉般的教学方法更为行之有效,这是她这么多年摸索过来的。
周氏被问题难住,陷入沉思,萧笙言就给她思考的余地,将另一角顾府其他的支出账册算个清楚明白。
彼此互不打扰,直到周氏猛然从算盘里抽身,“夫人,顾府年年在给奴仆的月俸里都算错了一点……”
正欲往下继续说,大开的门口两道伟岸的身影经过,循着声萧笙言转过头,是顾淮岸回来了。
一手执着乌纱帽,另一手为身旁的江直带路,两人都很默契地在房门口停下。
“顾夫人,”江直身体前倾,那声“顾夫人”咬得极重,“新婚第一日便来拜访,多有叨扰。”
回应以笑容,“江大人说笑了,”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顾淮岸,“你们先去前厅忙着,我待会备些茶来,怠慢不周了。”
周氏也只道要告辞。
等一番客套后顾淮岸领着江直去了前厅,留着两道背影给她,萧笙言招来荷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半柱香未到,备好上好的茶,端着盘从酥小记购来的樱桃饼,笑意盈盈端上前。
见女主人进去,厅里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两人,此时都默契般闭了口。
“听闻江大人除了读书一绝,这厨艺更是无人能及,偶然从前去女师家中拜访,曾有幸尝到公子亲手做的樱桃饼,就特意命人去京城里做得最好的店里买了一份,只可惜味道还是差的远了。”
江淮岸看着她眼色深沉,不知道她在作什么把戏。
再看江直时,只见他在萧笙言的眼神下有些犹豫手指捏起一块樱桃饼放在鼻尖嗅了嗅,轻启唇瓣小咬了一口。
笑起来,“夫人说笑了。”
“如若江大人喜欢,便多吃些。”于是又将那食盘往江直身前挪去了半分。
说得顾淮岸也趁机拿了口热饼,小嚼了一口。
其实关于这樱桃饼,还是有过一段渊源的。
那一年,萧笙言刚晋升为太子女师不久,江直也还未高中。
她坐车出游,听到外面好一段玩笑话。
“女师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凭你也妄想拜她为师,她凭什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介布衣?”
同窗烘作一团,用带着蔑视的眼神扫视被江直揣在怀里透着热气的纸袋。
而后好一段拉扯,纸袋从怀里滚落绳子散开,原本完完整整的樱桃饼四分五裂。
“我虽布衣出身,可我也知道自古以来一粥一饭的来之不易,更何况这乃我亲手所做,就算女师不愿意收我为弟子,但她定然不会像你们这般有损他人心血。”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将碎掉的樱桃饼捡起来,自觉有些可惜。
捡得认真,哪里注意得到周围突然就没了声,凹凸地面上原本的光影被一团罩住,身前人玄色衣角沾上些点心碎末。
萧笙言也与他一道蹲下身,捡起一块饼入了嘴,下人正欲提醒也已来不及。
入口滑嫩爽口,她问了句:“就当真是亲手做的?”
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江直一时没反应过来,萧笙言特地问了好几句,他这才回应。
“啊是,当真。”
突然站起身,萧笙言拍拍手将粘上的碎屑扫干净,背对着他面向众人。
“做我的徒弟可不简单,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