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她脱口而出,“你这书怎么还留着呢?”
幸好脑子转得快,改成了“你这书——倒别致。”
一时不注意,她手只轻轻一抽便把书揣到自己身上。
这书算是收徒弟的见面礼,若干年了可这书页还完完整整,像是没从未被翻阅过的。
扫了一眼顾淮岸正看得那页,随意搭了几句,“这书这般新,若是转手卖了还能得个好价钱。”
可能是看她今日病得不轻,顾淮岸也懒得呛她了,只懒懒低声道:“这书卖不得。”
把书小心翼翼拿了回去,重新坐在炉子边翻阅。
“你恐怕还没看过这本书吧,你仔细瞧瞧这其中可有什么问题?”她说得斩钉截铁,认定顾淮岸把自己曾经对他的教诲从未放心上。
脊背一下子挺得直直的,头也僵僵看着前面,顾淮岸丝毫不敢歪头,因为萧笙言突然站在他背后弓着腰,贴着他的衣服眯着眼离书隔得即近。
未曾梳理头发,披落的头发炸起来吹在他的脖颈间,他更加不敢乱动了。
活动活动肩部,萧笙言抬起手指着书里十分显眼的错别字,“你再看看这。”
说起来,这书还是她作的,这致命错误也是她犯的。
也正因这书里错误不止这一处,她才又手作了一本,把那本最完美的著作赠给了江直,而这本劣作随手给了刚收的徒弟。
凳子被顾淮岸往前挪直到再也不能挪了才停下,再往前就要撞上药炉了。
看他注意力不在此,平生最讨厌有人在她教导时开小差,她不耐烦抬手在她夫君脑袋上重力敲了敲,半份情面也不留。
只不过,原来是戒尺,现在手中无戒尺,只有拳头。
被萧笙言的举止轻浮吓住了,他微张着口,不可置信的神色转眼即逝又恢复成往日平静。
直到顾淮岸从凳子上弹坐起来,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才发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举动。
不停往后退,“是我有些过分了,对不住。”
“你确实很过分了,看你病着,我好心为你在这里熬了半天药,你却半分不领情。”
猛然抬头,她望着“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汤汁。
突然转过头问他,“这些小事怎么不叫下人做。”
被这句话一下子给噎住了,他干瞪着眼半晌才憋出了几个字,“荷叶被叫去风晓阁了。”
“哦。”
怪不得醒来后一直没见着荷叶,她明白过来后自顾自坐在顾淮岸刚刚坐过的位置,叠着腿双手捂在火炉旁边烤火。
火焰跳动,暖意从手心底传到心尖上,她朝手心哈了口气。
身后又适时补了句,“我今日无事,便想着干脆自己熬药。”
“哦。”
这都距离上一段对话有好一大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