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
这位萧王陛下的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蕙夫人也已从晏国接来萧宫,往后性命安稳,衣食无忧,自然不必再劳烦谢太祝费心照拂了。”
话说到这里,其中的炫耀与宣示之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若是再听不出萧彧话中别意,那谢珩这二十多年也当真是白过了。
不过听到蕙夫人如今来了萧国,朝华公主也做了王后,谢珩眉心顿时舒展些许,语气依旧温润,却多了几分郑重。
“萧王陛下多虑了,谢某与朝华公主自始至终仅为故交,从无半分逾矩的男女之情,昔日谢某照拂蕙夫人,也不过是念及旧谊罢了。”
“旧谊?”萧彧低笑一声,狭眸里的阴翳愈发浓重,“谢太祝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
年轻君王上前一步,囚牢里的阴影几乎将谢珩笼罩,霎时低沉语调响起。
“不过,孤会信她。”
萧彧自是信他的姝姝,但对谢珩,他也有天然男人的直觉。
毕竟他的姝姝那般美好,谢珩与她相处,怎么可能不曾无耻觊觎过。
这转折来得突然,谢珩抬眸望他,只见萧彧已经收回了那副睥睨姿态,转身背对着他,玄色衣袍在地牢昏暗的光线下透着点点阴沉之气。
“你与王后有旧恩,今日看在她的面子上,孤会放你一条生路。”
说罢他顿了顿,声音里又添了几分警告的阴鸷意味。
“只是孤奉劝你,早点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从今往后,姝姝的一生安稳,自是由孤来给。”
萧彧未再回头,只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径直走出了囚牢后,徒留谢珩望着那扇重新合上的牢门,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最终皆是化为一声轻叹。
…
自蕙夫人被接回萧国后,晏姝日日便开心了许多。
只是蕙夫人身份特殊,晏国宗庙起火后,晏文王便对外宣称蕙夫人已殁。如今若要长居萧宫,必先为其另择妥帖身份,方能掩人耳目。
萧彧曾向晏姝提议,可对外称蕙夫人乃是昔年宁国君出宫修行的旧人,此番回宫便尊为太妃。晏姝初时亦觉此计可行,怎奈蕙夫人执意不肯,言此举有违礼制,倒不如在宫外寻一处清净地隐居。
晏姝虽盼着能与母亲朝夕相伴,却也不忍违逆她的心意,只得从了。
于是萧彧遂在雍城离萧宫最近处,择地置办了一处雅致外宅,又从宫中遴选了一批稳妥干练的宫人,派去宅中悉心伺候。
而因宅子距离萧宫不远,晏姝随时出宫去看蕙夫人也实在方便。
待蕙夫人在宅中安定下来,晏姝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下,后来在萧彧政务繁忙时便会出宫去看蕙夫人,一时间日子也算是格外安逸。
至于昭景太后败落后,其在朝中的党羽亦遭清算,如今萧国朝局虽定,却显人才凋零之象。为广纳人才,萧彧设了取士和荐才之法,以遍征天下有识之士,充盈庙堂。
而这厢荐才之法刚推行,朝中新任御史大夫竟是举荐了一个萧彧出乎意料又心生怒意之人
…
晏姝今日刚从蕙夫人的宅邸回来,便见萧彧已经静候在她的宝华殿中。
见到女郎的身影,本还眸色冰冷的年轻君王,神色瞬时柔和下来。
晏姝也弯着眼睛快步上前,习惯性地搂住萧彧的脖子,再坐进了他的怀里。
萧彧抬手刮了刮女郎莹润的脸颊,“今天玩得开心吗?”
晏姝点头,继而一双杏眼笑得眉眼弯弯。
“可开心了,我和阿娘一起去逛街了,买了好些东西呢。”说着晏姝又想起了什么,立刻抬头冲萧彧高兴道,“我还给你买了东西呢。”
晏姝说着就从萧彧身上坐起身,将方才放在小案上的包袱打开翻了翻。
随即拿出了一根乌幽幽的墨玉发簪递到了萧彧的跟前。
“喜欢吗?”晏姝一双猫儿眼带着几分希冀。
萧彧的目光落在了那根发簪上,心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甜意。
虽然他从未带过此类发簪,可心中依旧为女郎出门也惦记着他而感到高兴。
“喜欢,姝姝送的我都喜欢。”
听到萧彧说喜欢,晏姝立刻笑了,随即便拿起发簪,冲他晃了晃:“我给你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