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用吧。”王义恭敬地将筷子递到谢镜疏手边,碗内已盛好佳肴。
谢镜疏并未动作,王义看出他还有话要说,静静站在身旁听他吩咐:“你去将那管茶的侍从叫来,我要亲自问个清楚。”
孟子有言,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观察一个人,通过他的眼神便可以看出他的所思所想。谢镜疏眼前虽被一块锦布遮挡,旁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但听闻他压低的语气,便知他对此事极为不悦。
“是……”王义也知他动了怒,不敢怠慢,忙放下碗筷转身去叫那名胆大妄为的侍从。
“王总管,且慢。”晏凤辞却拦住他,换来王义一个诧异的眼神。
晏凤辞轻轻搁置下筷子于玉筷架上,咽下口中食物,悠悠说道:“惩处仆从是王府的私事,我一个外人本不该过问,然一旦将此事揭露,那名侍从便知事情败露,必然警觉,往后不肯再轻易露出马脚,再想要揪出潜伏之人想必难如登天了。”
王义闻言眼神更加惊讶,他没想到晏凤辞这个在他看来也疑点重重的人,竟然敢以这样口吻对谢镜疏说话,不由提醒道:“晏公子,此话恐怕不妥吧?”
晏凤辞将一直投向谢镜疏的目光移向王义,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容小觑的自信:“草民敢问王总管,哪里不妥?是我唐突了王爷,还是您认为我身份地位低微,不配与王爷说话?”
王义忙弯腰赔礼:“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草民出身低贱,自知身份不及王爷万分之一,但自从离京追随叔父学医,也怀有悬壶济世之心。”晏凤辞言语恳切,“叔父品行高洁,常对我提及王爷风骨,心生仰慕已久。”
他从座位上站起,绕过桌子,扑通一下跪在谢镜疏脚下。王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端坐其上的谢镜疏也疑惑的皱起了眉,不理解他为何做此举动。
“你这是做什么?”
“草民有件事一直瞒着王爷。”
“什么事?”
“其实我早已渴望一睹王爷风采,上次听闻王爷身体欠安,便特意央求叔父带我一同前来诊治,自此之后,便一直想跟在王爷左右,为王爷分忧。”
“你是想在府中谋一个职位,但你不是志在悬壶吗?”
“济世行医的确是我平生所愿。可在我见过王爷之后,辅佐王爷之心竟然更胜一筹。我曾向叔父透露过想法,恳求叔父向您美言几句,为我谋一个职位,却被叔父一口回绝,只得借用这次机会,恳求王爷。”
“这些说辞,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绝非虚言。”晏凤辞抬头,目光坚定,“这些皆是草民真心表露,并非虚情假意。”
谢镜疏沉思片刻,竟爽快答应:“你既然认为府中有探子,我便暂时任你为客卿,这件事交给你来查。”
晏凤辞惊讶地支起身体,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
他心知谢镜疏绝不是真心信任,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看清楚他究竟意欲何为。即便有如此隔阂,这仍然是进入王府的绝佳机会。晏凤辞立刻应下:“能让王爷委以重任,草民感激不尽,定当竭尽全力。”
谢镜疏不耐道:“客套话就免了。王义,将西边厢房收拾出来,让晏公子住下。”
“是。”
晏凤辞站起身:“王爷,入住之事不急,可否请王总管带我去见见那名侍从?”
“你带他去。”谢镜疏对王义说道。
王义在前面带路,二人穿过来时的宫门,转入一条长街,又拐进一条巷道,两侧院落中皆有仆从来回忙碌穿梭。
他们俩人走进其中一个院子,刚好有人从屋内出来,见到王义立即殷勤问好:“王总管您怎么来,是菜品出了什么问题?”
未等回答,他瞥见王义身后的晏凤辞时,那人顿时愣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陶醉地看着,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这位是……”
晏凤辞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自从获得胡羡鱼这具肉身,凡是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人不露出这般失态的表情。他也承认胡羡鱼的皮囊确实艳丽,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每个人向他投来那种堪称露骨的眼神,他真的很厌恶被人以那种眼神审视,于是他偏过头去,避开侍从的目光。
王义见晏凤辞不悦,面露怒意,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看什么看,眼睛不老实,你没事干了?”
侍从立刻瘪了气,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怯懦道:“小的,小的这就回去干活……”
他刚要回去,又被王义叫住,侍从脚步一顿,听王义说:“慢着,我们来过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侍从唯恐责罚,重重点头,这才脚步匆忙返回屋中。
王义站在外面,没有进去的意思,他指着里面正在整理食材的年轻人低声道:“晏公子,你看,就是那人。”
晏凤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脸庞朴实,身形瘦弱的年轻男子站在高约七尺的大木柜前。这人长得老实忠厚,不像那般会偷奸耍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