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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意（第2页）

他一身素青直裰，衣缘松垮地堆在肘间，像只倦鹤。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扶手，眼神里带着审视，却没有开口，也没有起身。

茶盏在桌上上已然凉透，水面上漂着的茶叶下沉到底。

周棠心下已经了然此人的身份。

当朝太傅，崔璟。

秦挽意在他身边，周棠能感受到秦挽意有些怕他。

崔璟坐在高处，坐在暗处，无声地凝视着他。

崔太傅怕是已经认出他来了吧，当初朝臣议立天子，怕也是一张画卷一张画卷看过去的，崔璟博闻强识、过目不忘，他们虽然从未正式会面，但想必，崔璟如今很了解他。

两人是初次相见，但周棠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敌意。

“挽意，让我和……崔太傅亲自聊聊好吗？”周棠将半个身子侧向秦挽意，小声对在她耳边说道，两人的姿势看起来甚是亲昵。

秦挽意拽着周棠的那只手缓缓松开，她心里有些意外，表哥怎么会提早一天来？

她对她和萧六郎的亲近本该问心无愧，但见到了表哥那一双沉沉的眼睛，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周棠小声说：“我陪着你去吧。”

表哥的心情好像不好，她怕表哥为难萧六郎。

周棠反手轻拍了怕秦挽意，让她心安。

崔璟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心中既有不解，又有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愤怒之情。

他竟不知苦苦寻找了多日的天子，竟和自己的表妹待在一处。

两人为何会认识？

又为何会如此亲近？

他是害怕表妹被骗。

幸而周棠终于关上了门。

日光被遮住了，也遮住了秦挽意略显着急的面色。

书房里的整体色调很暗，细碎的光穿过窗纸后的颜色变得淡淡的，昏昏沉沉的。

崔璟站起身来，周棠欲向他行礼，却被他一句“陛下”打断了。

崔璟的面色早已变成了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在门合上后，第一时间行了臣子礼。

周棠受过以后连忙亲手上前扶崔璟起身。

他的手伸向崔璟左臂下，但崔璟却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朝臣奉迎天子，礼节、尊荣都未有差池，是比照着前朝的先例，陛下何故……向众臣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崔璟的声音是冷的，永远这么收放自如。

“陛下在此，是在等臣吗？”崔璟的眼睛抬起来，望向身前挺身站着的少年，带了几分玩笑和戏谑。

“陛下是用了谁的身份，躲在这个地方呢？”

周棠嘴边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

两人在书房内好似聊了很久，聊到日色都要西沉了。

秦挽意知道他们在聊一些她听不懂的军政大事，又或许与那遇刺的天子有关。

她的心不知道为谁在牵挂着，坐在了书房外的凉亭里，屋里闷，她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