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些白粥和几样简单的小菜,甚至特意吩咐厨子给做了一道精美的桂花豆沙酥饼,这是苏念幼时最喜欢吃的点心。
“多谢师兄。。。。。。咳咳,这么久了,你还记着我喜欢吃什么啊?”苏念半开玩笑似的说着,只是她气虚无力,连说话都软绵绵的。
“是我不好,你本就伤得严重,我当时不该跟你聊那么多的,医师说你是惊惧加上急火攻心,才昏睡了这么久。”云清玄话语中有些歉意,他这三日一直照顾苏念,昼夜不停,面色也有些憔悴。
他在苏念的床铺上支了一个小方桌,将饭菜点心茶水一一摆上。云清玄是个细致又讲究的人,盛着饭菜的碗碟都选了苏念喜欢的翡翠绿。
“先喝口茶漱漱口,不然吃什么东西都是苦的。”
“这些习惯师兄倒是保持的很好,我记得那时我不喜欢喝这种浓茶,师父那时候总嫌弃我。”苏念道,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碧落绿茶的浓郁芳香瞬间驱散了她口中的苦涩味道。
云清玄愣了愣:“。。。。。。是吗,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原来这习惯竟是在药王谷时留下的。”他倏忽笑了,“也许是见到阿念觉着亲切,所以自然而然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我要先尝尝师兄特意给我带的点心!”苏念也笑起来,有意要驱散两人间略显沉闷的气氛。
她从碟子里拿了桂花酥,小口咬了一口。其实她大病未愈,嘴里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而且自从药王谷出了那件事,她就戒了甜食,只是云清玄并不知道这些,而她也不希望云清玄不高兴。
“嗯!好吃!我就喜欢豆沙馅的东西!”她兴致勃勃地说着,三两下地将桂花酥塞进嘴里,腮边都粘上了碎屑。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云清玄笑道,“多喝些粥,你这些天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坏了。”
苏念风卷残云般地将木桌上的餐食消灭干净,又连喝了半壶茶水往下顺。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这会儿撑得只能歪在床上,连坐起来都费劲。
“谢谢师兄,其实我不用人照顾也没事的,我十几年来都是自己给自己开药乱治,不也这么活下来了嘛!”
“胡说,那是以前,今后师兄一定不会再让你受那种苦了。”云清玄像幼时那样笑着轻抚了下她的头发,忽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苏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迟疑,道:“师兄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么?”
“。。。。。。门主昨夜已经来了。”云清玄迟疑地开口,“他很想见你一面。”
“哦,这有什么,等下我稍微收拾下就去。这几日我也算受天机门照拂,去感谢一下人家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得跟他好好说说,别再用十八地动天门阵这种凶猛的阵法了,普通人误入的话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的。对了,墨尘呢?他不跟我一起去?”
云清玄表情有些不自在,强颜欢笑道:“墨公子昨日已经见过了,夜门主吩咐他今日在房间休息就好。。。。。。对了阿念,我再多嘴问一句,你与他,确实并不熟悉对吧?”
“唔,他有说什么吗?”苏念反问道,“奇怪,他平日里并不是个爱休息的人,怎么到这儿反而娇贵起来了。。。。。。”
“阿念不熟悉他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云清玄将木桌上的餐盘碗碟收拾好:“我等下派人送些换洗的衣物过来,等见过门主,你就随我搬到天机门正经的客房里去。这地牢总归阴暗潮湿了些,不适合你养伤。”
苏念甜甜应了声,将云清玄送出门去。
待他一离开,苏念马上冷下了脸色,细细思索着方才两人说过的话。
她肩膀处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她休息了三日的大脑此时无比清醒。她和墨尘出门在外所带的全部行李都在墨尘身上,包括自己从药王谷带出的那本《医典》。
思绪忽然飞回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云知意满是鲜血的身躯恍惚还在她眼前,虽周身浴血但说出的话却字字清晰,烙在苏念心口——
拿着这本书下山去,下山找个地方藏起来,别回来,别想着报仇——
她浑身冰冷,忍不住用双臂圈住自己。
天机门是不是搜了墨尘的身?那本书在哪里?她绝不能让《医典》落在天机门手里,这是药王谷所剩唯一的传承。
她不信任夜听雪和夜辰,甚至连曾经的师兄云清玄都防备着,十五年来的独处已经在她周身竖起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唯有那个从树上冒失闯进她世界里的黑衣男子,炸着毛儿持剑凶悍挡在她身前时,她仿佛听见那层外壳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