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心思,文玉忍不住摇摇头,怎么总是想起从前的事,眼下她分明还有更要紧的话要同师父说。
可是行至跟前,她莫名的有些踟蹰,所谓近乡情怯,不过如此。
她三百年未归,师父不会……生她的气罢?
方才在擢英殿不好同她计较,可眼下回了春神殿,关起门来……
思及此处,文玉的指尖划过掌心,如若不然还是等等敕黄一道,也好帮她分担些……
文玉忍不住缩着脖颈,杵在原地不肯挪动。
一直到后头的敕黄都追了上来,奇怪道:“不是没有你不能前去的道理吗?烧、火、棍?”
如获大赦般,文玉闻言转身之时立即堆满笑容,带着些许谄媚的意味,毕恭毕敬地唤道:“敕黄君,方才你说师父此刻正忙,想必一定知晓师父因何忙碌罢?”
先前是她头脑一热便往这头冲过来,现下想想敕黄是从不说空话唬她的,文玉心中也打起了鼓,还是决定试探一二,最好能拉着敕黄一同进去。
敕黄略一挑眉,身形灵活地避开了文玉将要搀住他的手,“文玉君客气,神君忙些什么,我一头大黄牛哪里会知道?”
如今想起巴结他,恐怕是晚了罢,敕黄心中暗笑、忍俊不禁。
“敕黄君——”文玉见他不接茬,也不气馁,忙不迭地赶紧再次抓准时机拉住敕黄的衣袖来回晃动,“你就看在往日一同玩耍的份上,为我透露一二罢!”
只当敕黄仍旧不肯就范,文玉还欲说些什么,却见他一把按住文玉的手,另一手更是慌乱地来捂她的口鼻。
“低声些!”敕黄实在是手忙脚乱,动作间还不忘朝着正殿门望去,“往日我时时督促你修仙问道,从不曾懈怠!几时与你玩耍了?”
文玉眨巴着眼睛,任由敕黄捂着她,随着他话音落下做恍然大悟状,其眉宇间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哦——”
“春神座下,休要胡言乱语!”敕黄收回目光,以眼神同文玉致意,“嗯?”
“是是是。”文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不和他争辩,“那敕黄君——”
“说与你听便是。”敕黄撤回手,甚至还作势掸了掸臂上的银环,一副傲气十足的做派,“还不附耳过来?”
文玉唇角紧绷,强忍着笑意凑上前去,可殊不知这东西亦能从眼睛里跑出来。
敕黄皱皱眉,一指头敲在文玉额前,“正经些,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唔——”文玉两手捂住额头,鼻尖蹙成一团,“今日?”
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一番思索过后,文玉将春神殿上下紧要之时通通想了个遍,再渐次排除,末了终于明白过来。
“今日是本上仙重归春神殿之日!”言罢,她甚至不乏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敕黄君,不曾想你竟这样重视今日,这样重视我,我往后再也不胡乱喊你大黄了。”
说到最后,文玉心中竟还泛起几丝难为情。
可不待她话音落地,敕黄便在片刻的目瞪口呆之后,扬手拦住她的话头。
“这……这勉强算是春神殿的大事一桩。”一开口,敕黄仍是不忍驳她的兴致,“不过我说的并非此事。”
“哦?”文玉收住面上的笑意,正了神色,“另有玄机?”
敕黄定定地盯着文玉看了片刻,似有犹疑,而后复又探头往玉阶之上的断云边瞧了几眼,神神秘秘地将文玉拉至一旁。
“今日是擢英殿的太灏帝君重归神位、入殿主事之日。”
擢英殿,太灏帝君。
将一番话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过滤一遍,文玉恍惚间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当初趁着师父不在春神殿之际,她和敕黄曾溜去擢英殿玩闹,也就是……就是她误折寿元枝、妨碍宋凛生之时……
当时敕黄与她说过,擢英殿的神君约莫是在人间积攒功德。
游历人间、转世轮回,这对于神者仙者而言,时而有之。或主动请命、或因过受罚,皆可投生凡尘受生老病死之苦,若能在有生之年有所建树,也算是积攒功德的美事。
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如今太灏帝君重归神位,想必是在人间的轮回已然收尾,可是……
“可是这与师父有何关联?”文玉偏头,遥望着断云边的门匾。
敕黄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太灏帝君此刻正在断云边与神君叙话,你说有无关联?”
“你说太灏帝君在断云边?”文玉骤然大惊,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敕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