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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怀送抱（第3页）

赵无心道：“难道你就没有？”

“我没有。我根本不是个好人。从前不是，而今也做不成。”白醉玉叹道，“只可惜，我托他帮我查一个人，他恐怕现在才想出来是谁，还是晚了几分。”

赵无心忍不住道：“你要他查谁？”

白醉玉将手中酒杯递给赵无心：“喝。”

赵无心一饮而尽，眸子都亮了，道：“这，这是最极品的蓬莱神仙醉，我最爱喝的！可不便宜吧，老白，你要弹多少琴才买得起？”

白醉玉轻笑道：“弹琴？在这长安，弹琴能买得起什么？”

他将小碟中的生鱼鲙和果子推向赵无心：“吃。”

赵无心品了几口，喜道：“贵妃红、玉露团，这可都是我爱吃的。”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道：“我若是吃不完，可以带走么？”

“带走？”白醉玉道，“……不能了。你还是多吃点儿的好。”

“真抠门。你说你买这么贵的东西，还小气。”赵无心倒是听话，看起来全吃干净了，道，“你怎么光看着我吃喝？”

白醉玉道：“因为我没有胃口。”

赵无心舒服地倚在窗边，道：“风雅之士，就是多愁善感。好事。”

白醉玉道：“你能明白？”

赵无心笑道：“不好说，可我就算不是风雅之士，总能附庸风雅吧。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

他的笑比夕阳耀眼、比夕阳温暖。

“你才是真正的风雅之士。你有魏晋风骨。”白醉玉肯定。

他又拍拍手，小二将那些碟子都撤去了。

他望着赵无心的眼睛，道：“你不是一直想看百鸟朝凤吗？”

“对啊。”赵无心道，“怎么了。”

他坐直身子向前，喜道：“难道你真的会百鸟朝凤？难道你终于愿意，给我看看你那从不施展的真正琴技了？”

白醉玉道：“那要看你究竟有多想看了。”

“我真的想看！”赵无心急道，“若真能让我看到那百鸟朝凤，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白醉玉叹道：“所以我说你才是真正的风骨。”

赵无心看着白醉玉的手，一双白玉一般的手，现在这双手动了。

他一下子沉醉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琴声？琴声仿佛自他心弦而起，清澈见底，一往无前，通达豁然。一会儿登高望远、一会儿鱼翔浅底，天地万物、万象森罗，仿佛刹那收入眼底。身上百骸，仿若曲水流觞，诗意浸染，润得骨头都酥了，他一生三十载，从未如此舒服过！

他恍惚庄周梦蝶，梦却被蝶打断了，不是蝶，是黄莺，是杜鹃，是百灵，他恍忽地跳起来，窗外百鸟朝凤！

他身上汗水淋漓，捏自己，疼，竟然不是做梦，他看白醉玉的手，白玉一般的手悬在木头上拨动，没有琴弦，怎么没有琴弦，琴弦呢？

琴弦已断了。

他什么时候把弦弹断了？

白醉玉笑道：“看来你听得到。”

赵无心良久、良久才能开口说话，道：“你的弦呢？”

白醉玉道：“我把弦弹断，已过了一刻钟。真正的心弦之曲，是不需要弦的。”

他站起来，一掌将自己最心爱的琴劈得粉碎，道：“此生此命，再不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