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想起洪丹,那个信任她的老人。某种巨大的酸涩和痛苦顷刻裹住她的感知。
……对不起。
如果在岗的不是我,如果我能更早发现。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或者更善良一点,如果、如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分明再卑贱的蜉蝣,也曾见朝阳万里。生而平凡,便更不可为人践踏。
所以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她至少要把医院里的事情传达出去。
护士长继续拉扯她的动脉,“好啦,我给你好心给你讲解,你也到时间了,应该……”
小周再也听不清。
左胸腔裂开,鲜红血液喷射而出,衔接上视野里那醉人的红霞,宛如在用生命接续白昼。
剧痛刺激神经末梢,她痛得站立不稳,倒在地上抽搐,身体越发沉重。
后面的事她记不清了。
只知道,在完全失去视觉和听觉时,她忽然感觉身体一阵轻盈,感知放到很远。
神经只保留一个信念:她要把医院里的事情传达出去。
向外界传达信息的方式多种多样,可是小周没办法说话,思维停滞,纯粹的茫然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用笔写,然后藏好。
她的身体意外轻盈,钻进步梯,快速进入六楼办公室。
办公室有可以记录的纸笔。
她应该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可是的思考几乎要停止了。
她探出类似触手的东西,卷来纸笔,小心翼翼地书写着,尽力避免身上的血液污染纸张。
落笔第一句话是——
【工作一年后,我才意识到,这间医院在杀人。】
她继续写,以本能,以愧疚。
……
……
……
柳晏看着下方,异兽从满地的文件中翻找着,终于找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红黑色物品。
——是颗心脏,已然停止搏动。表面连接多条动脉,其中几条缠绕着一支中性笔。
他的视线回到纸张上,小周记下的新老板的名字。
【范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