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你眼下这般模样,原是为他所伤,”阁主道,“可你既已将他彻底斩杀——这也是我们参与了寒州之战者亲眼见证的事——他怎么还能卷土重来,还附身到我身上,影响我的神智?”
阿止道:“这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阁主关心道:“可有头绪?”
“目下唯一能明确的,便是他修行了一门邪术,”阿止道,“万年前,修真界也曾出现一位恶贯满盈的魔修,他抓了许多修士凡人、妖精灵兽,剖解他们的紫府,取出神魂反复实验,写下了一本功法。
“因功法来历过于黑暗,被当时的修真势力列为禁书,但其中有许多有关魂魄的注解,又确实于修士有益,为防居心不良者得到此书,也为了将来神魂抱恙的修士求助有门,便没有焚毁,而是交给了世外重明一族看守。”
阁主走南闯北,自也知晓不少秘闻,立即便道:“闻说两百年前,重明一族里的钟氏满门被屠,此后重明岛再未对九州开放,莫非就是因为这本功法?难道钟氏被灭,也是魔头的手笔?”
阿止摇头道:“现在定论为时尚早,但到最后,逍遥一定得到了它——我曾有一位……故旧,他有幸得见并抄录过一部分《魂卷》,其中所描述的‘分魂不死’与‘魂种附身’之法,便与他如今情形完全吻合。”
阁主道:“请长老详解!”
旁边的弟子们虽听得云里雾里,却莫名心惊胆战,紧跟着道:“请仙尊解惑!”
“同阁主一样唤我长老即可。”阿止温声道,“这是禁书中描述的,以散魂的方式来达到保命目的的手段,他需得生受散魂之痛,将魂魄分化为无数火种,并成功将之种入其他修士体内,通过汲取该修士的灵力与生命力修复残魂,再一举夺舍复生。”
“所以,我险些——险些就——”阁主脸色极为难看。
阿止点头道:“想来寒州决战,他在最后时刻自己先散了一部分魂魄,才会那么容易被我斩灭,而散出来的那部分,便化为魂种附在了你们身上。”
“果真阴毒!”阁主骂道,“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阴毒的功法!偏这功法还落到了更毒辣的魔头手里!青莲长老,这可如何是好?”
有弟子想当然道:“既然魔头的魂种落在当日除魔的修士体内,那么再将他们召集过来一一搜查不就好了?”
这回青莲长老还没有发话,阁主已先斥道:“搜什么?搜魂么?且不说没有被魔头魂种植入的人,就是真的遭殃了,也未必愿意被人事无巨细地看光记忆。
“再者,当日在那里的不只有加入了九州盟的修士,还有无数散修以及魔修,其中不乏魔头的残部,这一群人谁叫得来?”
阿止大抵默认了阁主的说法,便没再深入解释,只耐心对弟子们道:“我已给九州盟去信,相信不久便会有解决办法,你们不必多想,好好修炼,天塌了有长老们顶着。”
“可我们也想做些什么!”弟子们纷纷看向青莲长老,“我们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嘛!”
那定是一群亮闪闪的眼睛,因为阿止露出了一个鹿欢鱼十分眼熟的表情,通常发生在他想要在阿止身上达成某个目的,又害怕他不答应,而眼巴巴看着他的时候。
果然下一刻,阿止便无奈又好笑地对他们道:“这不是你们要忧虑参与的事,况且分魂之法并非没有限制,虽不知逍遥具体散出多少魂种,但可以肯定他一次只能觉醒一处意识,因他主魂已灭,魂种之间的记忆便不能互通。
“不过,如果你们身边出现自称失去记忆,且性情大变的人,倒可以留心一二,但要切记,不可擅自行动,也不要接触过深,只需将此事上报,交由长老定夺。”
弟子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明白!”
当时鹿欢鱼看到这里,心中很是不屑,大骂一群学人精,定是从自己身上看出阿止极吃这套,于是争相模仿,可耻可恶得很!
如今这些话重新在耳边回荡,却又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心境了。
——阿止特别提到的那种情况,当真不是在特指自己么?
思及此处,鹿欢鱼心跳如擂,冷汗涔涔。
青莲长老能如此笃定此事,必不是第一日生出的想法了,那他看到常将失忆挂在嘴皮子上的自己,当真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再一想,那赵田生一直没遇到的人,他鹿欢鱼凭什么一过来就遇到了?还那么巧,正正出现在自己声称失忆,并接连表现出与赵田生性格迥异的事件之后?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青莲仙尊,不是路边的野蘑菇,当真是自己想捡就能捡的?
还有玉龙峰洞穴里,他与守灯闲谈的对话,当真是无意透露到自己耳朵里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