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支书苦笑一声,喃喃地重复道:“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了。”
“大铁。”李老头身体出了名的硬朗,今天却拄着拐,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走到赵支书面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赵支书看见李老头一向坚毅果敢的眼里此刻都是泪花,脸上的皱纹也因为痛苦扭曲到一起,他莫名有些恐惧,于是推拒道:“李哥,你来干什么,你回去吧。”
“不,我不能回去,我得说。”李老头深吸一口气,哽咽开口:“博生他…不是你的亲生孩子。”
满座皆惊。
默默吃瓜的徐知夏睁大眼睛,瓜子都顾不上吃了,紧张的看着剧情走向,陆定北接过那一小把瓜子给她剥着。
李老头瘫坐在地上,扶着点受到巨大冲击而脱力的赵支书,慢慢把自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说出了口。
很久很久以前,在李老头还是小毛孩子的时候,他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爹娘都勤恳,可孩子实在太多。
好在李老头是个有出息的,他三岁能写五岁能算,那时李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地主家做长工的体面人,叹了口气低声对李父李母说:“要是能送孩子上学堂多好?他比地主家的小少爷还聪明呢!”
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上学?
李家父母摇头苦笑,李老头却上了心,他每天干完自己应该干的活之后就去给别人当帮工,干了一个多月才领回来干巴巴的一个铜板。
他不知道自己理应得到更多的工钱,满怀欢喜的举起铜板给爹娘看:“我要去上学堂了!等我有了出息,一定让爹娘不干活就有饭吃!”
李父抽不起眼,嘴里叼了根草不说话,过了一会他忽然坐起来看着默默掉眼泪的李母,说:“咱们让三娃儿去上学堂。”
李母也希望这样,但她看着李父无声质疑,哪儿有钱上?
他们卖了不到两岁的七娃儿,省吃俭用把李老头供了出来。
那个七娃,就是现在的赵大铁。
李老头后悔啊,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觉得是自己的任性才害的弟弟跟爹娘骨肉分离,可上学的感觉太好太奇妙了,他根本没有冲到赵家揭穿一切抢回弟弟的勇气。
赵大铁成年以前,包括李老头在内的李家人走路说话都要避着他——这是最开始就定下来的规矩,怕赵大铁看见人想起来什么。
李老头如愿考上了大学,名声响遍了方圆好几十里的村子,赵家父母有意让赵大铁沾沾喜气,带着赵大铁去了李家道贺。
少年赵大铁已经忘了他了,笑得很阳光祝贺的也很官方:“李大哥,恭喜你金榜题名!”
他是踩着弟弟金榜题名的,他看着赵大铁无知无觉的笑容心里发冷,最后只说出来一句:“我在家排行老三,叫我三哥吧。”
再叫我一声三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