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温渺不太适应这些打量的目光,她偏头微侧,抬脚走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书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温渺偏头对两个侍女道:“书肆里客人多,你们跟着也不便,不若去对面茶楼坐坐?我一会儿就好。”
“可……”
挽碧话没说全,便被拾翠扯了一下袖口。
后者颔首,顺从地应了声,拉着挽碧走出书肆。
温渺走到内侧,视线穿梭于书架之间,瞧着那略显复杂的字形时,也只是多思索两秒,就能辨认出来。
柜架上有许多书籍,温渺本就是为打发时间才进来的,正巧见到一本《博物志》,便想抽出来看看。
就在她指腹刚碰到书脊时,那书却从书架的对侧被拿了出去。
“等……”
书被抽空,露出了缝隙。
隔着那窄窄的间距,温渺才见对面竟还立着一位成年男子。
对方身量挺拔,隐没于书架的阴影之下,肩膀宽敞,一席玄色长袍低调却于细节处显露富贵,周身有种不怒自威的冷肃感,手中正捏着那本《博物志》。
温渺怔然抬眸,同时对面那人也掀眼望来。
朦胧的帷帽皂纱之下,也能捕捉到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目,眸底似是蕴着终年不化的雪,山根笔挺,面容深邃,唇色偏淡,薄却棱角分明,沉默时威仪地抿成一条凛然的线。
可当他对温渺隔着书架间隙、隔着皂纱帷帽对视时,那双眸却倏地有三分融雪,沉而烈、深而浓,就好似在看一位久别的故人。
微服出宫的乾元帝一手负在身后,指节无意识抽动,在片刻的沉静后,从书架一侧默默递出手中的书。
这般深沉的眼眸和凌厉的下颌线,似是有些眼熟……
温渺瞧着对方的动作,指尖点了点自己,轻声问:“……给我吗?”
乾元帝颔首。
温渺抿唇,她并非真的想买,倒不好叫对方割爱。她轻轻摇头,“多谢,我只随便看看。”
书册悬空在他们之间,可捏在上面的手却稳稳当当,未曾退去分毫,有种缄默的执着。
温渺眼睫微颤,却见对方的目光仍落在自己的身上,似有一种紧贴在肌理上的黏稠感,令她莫名有种心慌意乱的不安。
这时,对方开口了。
“这位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见对面似是迷茫,他补充道:“几日前京郊的那段路上。”
温渺一愣,这熟悉的声音,立马唤回了她此前的记忆。她讷讷道:“是你啊……”
“夫人,那日失礼了。”
明明是主动让路之人,但对方依旧轻轻颔首,做足了抱歉了姿态,好似把路窄的意外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礼貌而谦逊,倒是中和了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质,叫温渺稍稍放松了几许。
温渺:“没事,道路修缮,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乾元帝眉头微扬,他还真能。
温渺继续道:“那天本就是意外,还是我占了先行好处,这书自然再不能同公子抢。”
说着,温渺还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书册的边缘,将其往对方的方向松了松。
乾元帝握着书册的手指微颤,这一次他没再推拒,而是顺势收下了东西,“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