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君想着玉蝉子该是还在睡,便无声无息去到书房改做的客房,却见床上空无一物。他觉得奇怪,转身回自己的寝居,纱幔轻拂,朦胧处似乎睡着一个人。
月君含笑,轻掀纱帐往那榻间躺,伸手去触摸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
手还没有触到,那人却一个翻身将他按倒,手拿利器将剪刀尖对准他的脖子。他抬眼,看到宜年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什么肮脏之物。
那目光像刀,一寸寸剐过月君的每一处。
“你不是说拿了我的斩缘剪去,想办法让它再得利用?”宜年骑跨在月君身上,冷声质问,“让我在姻缘司好找,倒是藏得深,压在一堆废弃物件里面。怕是从未想过要帮我,只是嘴上说得好听。”
与往常不同的冰冷音色,让月君感到一阵战栗从脊椎窜上来。他喉结滚动,呼吸不自觉地加重。
他实在是喜欢这个姿势。
宜年显然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眼中厌恶更甚,剪刀尖威胁地往前送了送:“你果然……令人作呕。”
月君艰难控制住自己,感受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和温度,声音都有些颤了:“阿年,你没睡,一直在这里等我?怎么还说这种让人伤心的话,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宜年也希望是误会,但证据都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只是他确实一夜没睡,等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刚来幻月宫,以为是不习惯,所以总是失眠。现在才知道是你在我房中燃了特质的香,又故意放了那只由你法力化作的兔子在我身边,成日里监视我。你敢说这些不是你做的事?”宜年质问。
月君只觉得喉咙干渴,虽然也很喜欢小和尚略带羞赧的样子,但现在这般句句带刺又让他找回了与玉蝉子争锋相对的感觉。
好喜欢。
他甚至故意仰起脖子迎向利刃,道:“是……我是故意引诱你的。”
指尖刚触及那截细腰,忽有素白缎带自帐顶飞旋而下,将他手腕牢牢缚在床头。月君闷哼一声,非但不恼,反将腰腹往前送了送,让彼此紧贴处愈发灼热难耐。
“阿年,你从哪里学了这样的手段,让我很兴奋呢……”
话未说完,剪刀柄已重重拍在他颊上。宜年冷眼看着他脸上浮起的红痕,刃尖下移抵住心口:“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
宜年将一捧碎玉扔在月君脸上,晶莹的碎片在朦胧中迸溅。这是当时月君给他的所谓废弃的“夙明眼”,骗他的把戏。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眼睛,你偷藏了我的夙明眼,知道耽误了我多少事吗?要不是你,事情早就该结束了。”宜年恨月君骗他,事事隐瞒,步步心机,让他陷入幻月宫的温柔乡里。
“织女……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月君终于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阿年,你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织女不过是给我讲了她和牛郎的故事,警醒了我。我与你,又怎么不是孽缘呢?”宜年俯身,按住他的心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演的戏。说什么是因为我你才有了野心,你的野心早就有了。从织女牛郎被揭发的时候开始,你不就想着要取代太阴星君了吗?”
“阿年,你听我解释。”月君挣脱不开缎带,只能嘴上辩解,“我承认有一些我做的,但我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你该知道我的心意,我对你毫无保留。至于太阴星君的权柄,我真的只与你说过我的野心和打算,这是事关天界运转的隐秘,我——”
宜年将剪刀从心口往上,划到了月君的眼角,打断道:“你取我眼睛时,很痛。你说,我是不是该以眼还眼?”
月君实在后悔,他应该陪同宜年一起去织女星。不,他就不应该放宜年去织女星。织女知道太多了,也是因为这个,他才费劲心思设计将织女流放……绝不能让这些人坏自己的大事……
可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月君被缚在榻上,却仍能感受到身体深处涌动的燥热。玉蝉子此刻的模样简直令人疯狂——素白僧袍严严实实地裹着清瘦身躯,连脖颈都不露半分,偏生那双含怒的眸子比任何艳色都勾人。
玉碎还嵌在月君脸颊的血痕里,他却低笑着曲起膝盖,隔着僧袍精准抵住宜年腿间:“阿年,那明明是我的眼睛啊,但如果你想要的话,就算把我的眼睛给你又何妨?”
被缚的双手故意扯动缎带,让绑缚处发出暧昧的摩擦声,月君故意转头将眼睛往剪刀处撞。
宜年反应极快,收住了手,扯住他的头发,更加生气了:“你这样撞,不是会将夙明眼毁了吗?要将夙明眼完整剥离下来才行啊。”
月君的呼吸却更急促了,说:“阿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无论是眼睛还是我的所有。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亲自把眼睛挖下来。”
虽然宜年对自己的解剖手法有信心,毕竟之前有作为裴宣时从岳珺的人头挖出眼珠子的经历,但从死人头眼眶里挖和从活生生的人眼眶里挖还是很不一样的。
他略思考了一下,指尖一挑,缎带应声而落。他冷眼看着月君,声音如冰催促道:“挖出来,立刻、马上。”
他早已盘算清楚,取回夙明眼,恢复斩缘剪的神力,亲手剪断这段的孽缘红线。再不会沉溺于虚假的温柔,再不会被这个人演的戏蛊惑。
月君却不急不缓地起身,与宜年相对而坐。
经过方才的纠缠,他的衣襟早已散乱,露出大片泛着潮红的肌肤。脸上几道血痕未干。浓郁的香味从不知从哪里散发出来,与宜年周身凛冽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光与影的两个极端。
宜年瞳孔骤缩,一股异样的燥热突然从窜上头顶来。他立即意识到不对,自己又被骗了。
从月君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起,香炉就在无声燃烧着无色无味的情香。如今才蓄到了最好的时机,足够爆发。月君一直处于下位姿态,便是等着那香浸润宜年的神志。
宜年手握剪刀,往月君处扎过去,却被月君轻易反握将剪刀夺走。月君笑:“阿年,夙明眼迟早是你的,只是现在还太早。”
月君将他压在身下,银发垂落如囚笼的围栏,喘息着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落在颤抖的眼睑,声音黏腻得令宜年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