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有为全身已近湿透,面上挂着水珠,狼狈而又尴尬地笑笑:“好巧啊……又见面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没来得及走……”
“令公子这是在下面做什么?”林晚春问道。
“我……我这不是看见海里有海猪,就让阿择带我下去看看。”海水顺着衣角滴滴嗒嗒在脚下凝成一摊,令有为拧了把衣袖,有些遗憾地嘟囔:“都还没来得及摸一摸,你们就来了,我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先在底下躲着了。”说着打了个喷嚏继续道:“本来想等你们走了再上来,但你们也聊的太久了,阿择都要把我扔下去了,我是真没办法只好先上来了。好冷啊好冷啊……”
“活该!”陈可被人听了心里话,正是又羞又窘,横了令有为一眼转身走了。
林晚春忍住笑道:“令公子还是回房换身衣服吧,海上风大,别着凉了。”
“哎……哎……”令有为一边打着哆嗦离开一边道:“林姑娘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帮我跟陈小姐也道个歉,不过真是巧啊哈哈,我们居然在一条船上,真是有缘啊哈哈。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么一闹是彻底看不进去月色了,林晚春回房独自乐了一会便也睡下。第二日令有为与阿择来敲门道别:“林姑娘,我们就在泯洲下船了,咱们不知阁见。”
“令公子这是住在不知阁吗?我直接给门房报令公子的名字可以吗?”林晚春确认道。
“我是去参加不知阁的聚才会,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聚才会后还会在晚上举办摘星宴,所以我一整天都在那里。不过林姑娘你倒是提醒了我,万一到时候人多,门房不记得我了怎么办。”令有为冥思苦想一阵,一敲折扇道:“有了!”
令有为朝身旁阿择伸手道:“你把传讯子符借我用一下。”见阿择不为所动,令有为碰碰他的肩膀催促道:“反正我们天天都呆在一块,也用不上这个,你借林姑娘几天,等她回来我就还你。”
阿择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给他:“谁稀罕这个。”
令有为摸摸鼻子将子符递给林晚春:“林姑娘,这是传讯符,是我家里给的,分子母两符,只要握住此符念动口令,持符之人就可以互通信息。”
林晚春接过子符,见是一枚类似碧玉的小牌,上刻复杂符文,奇道:“竟有如此奇巧之物,这可比信鸽方便多了。”
令有为挺胸道:“那是当然了。不过你手里的是子符,母符在我这里。子符传信息给母符,需要母符同意才能互通,母符则可以随时传信息给子符。到时候林姑娘若是找不到我,就用此符联系我。”
林晚春收下传讯符,拱手道:“多谢令公子、阿择公子,待我们见面,我就将此符还给你们。”
阿择看着地面并不说话,令有为摆手道:“你别理他,他对谁都是这个臭脸,真走了啊,回见。”
目送令有为和阿择离开,林晚春关上房门。方才令有为在门外直接提到了不知阁,因此之后她言行也就没有再刻意回避。船上并不隔音,她与池顾白、陈可的房间都离得不远,想来三人都已听见。思忖好若有人问起来该如何回答,林晚春便不再去想。
转天商船抵达潮州,或许是到了姚安谨故乡,陈可自出房门眼睛就一直红红的,池顾白神色倒是如常,只是谈笑比以往少了些许,池乐一贯的沉默寡言。
虽然姚安谨死前只说要将骨灰撒在潮州南海,并未要求具体位置,但池顾白在调查王元青身份时,也查到了姚安谨母亲的安葬之处,就在南海边上。因此四人商量后决定,将姚安谨骨灰撒在靠近他母亲坟墓的海域。
下了船,四人先去车坊租了辆马车,然后又去买了些香蜡纸烛,接着便直奔姚安谨母亲坟墓而去。
之前听池顾白说姚母葬在南海边上,待马车停下来才知道竟是就在海边的一处草地里。四人提着东西下了马车,高高低低或绿或黄的野草隔绝了人的目光,一眼望去只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些状似土包的隆起,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草丛中,却分不清哪些是坟,哪些只是土堆。
好在有池乐带路,四人走至一土包前时,经池乐提醒,林晚春知晓这就是姚母的坟了。她早便看见坟前坐跪着一瘦小身影,这会走近了,没了杂草遮掩看得更为真切,是一位身着布衣满面风霜的妇女。
妇女见四名姿容过人的年轻男女停在身前,忐忑不安起身道:“不知几位少爷小姐有何事?”
池顾白行了个礼道:“夫人金安,晚辈是姚安谨的朋友,听闻他不幸病故,特来拜扫。”
妇女听言,面色微松,又见四人的确手提祭品,便道:“你们来错地方了,这里埋的是姚安谨的娘。姚家小子……唉,哪里来的坟呢,你们去城外乱葬岗给他烧吧。”
“安谨的事,晚辈已经知晓。只是安谨一向重孝,晚辈既是他的朋友,便也想来伯母这里尽一尽心意。”池顾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