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问他。”
占据了特工身躯的升格会成员对他晃了下手,示意他自便。
石让绕过茶几,来到石世鑫面前,居高临下审视这个枯朽的小老头。
父与子以他们见面时相反的姿態再度对视。
石让很冷静,比他自己预想中都要冷静。
之前在心中不断爭吵的小孩和成年人石让停止了爭斗,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脑海中,仿佛在等待电影开幕一般,等待著即將出现的某个答案。
大戏最开头的报幕闪过“为什么”、“这是真的吗”和“我对你来讲就是个累赘吗”,最后定格在石让真正想问的那句话上。
“为什么要生下我?”
在儿子面前,石世鑫的权威又回来了。他缓缓直起身,发出一声冷笑,“去问夏念己,你是从她两腿之间爬出来的。”
石让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在了对方头上。
小老头被砸得歪过身子,又恍惚地抬起头。
他最初没有遭遇枪击时的惊恐,只是十分困惑,仿佛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摸到了头上的血,看到石让的拳头砸落,才恍然醒悟,终於尖叫起来。
在踢踹和挥拳间,石让的精神似乎离开了躯体,他听到的是曾经的一句句谩骂和嘲讽,每一声落在心头,都化作他拳脚的挥动。
他无法形容这是否是滔天的愤怒,但除了这种报復之外,他的头脑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连石世鑫的哀鸣都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他就这样一次次抬手,仿佛世间只剩下这件事可做。。。
最后是特工將他的手臂架住,把他从沙发边强行拽开。
“够了,我们还需要他。”
特工將石让拖到一边。
石让没有再衝过去,他在原地攥著挫伤的拳头,喘著气,眼中映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呻吟的石世鑫。
再往石让眼眸深处看,却是一片绝望的空洞。
一直在他心底藏身的,那个在爷爷奶奶家门前、在学校门口、在机场前、在別墅门前露出期盼神情的孩童时期的他,死了。
特工没有去安慰石让,而是回到石世鑫面前蹲下身,摇晃著手里的枪。
“你撤走了信任不了的保鏢和其他安保,只留下这名和你臭味相投的特工,因为你害怕管理局注意到你的行为,用“品行不当撤换你。好消息是,我们並不打算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你还有用,石世鑫,你对我们升格会而言有用。“
“升格会,你们是升格会的。。。。。。”老头在呻吟间重复著这个字眼,发出窒息似的声音,从挡在头侧的掌向上看去,又瑟缩著转回头,“我不舒服。。。。。我得看医,我脏。。。。。。”
“哦,得了吧,你的病都是你自己沉溺酒色搞出来的,装什么可怜—起来。”
特工將对方提起,扔回沙发上,但石世鑫还是捂著胸口,虚弱地喘著气。他面色发紺,挣扎著把茶几上的药瓶攥到手里。
他真的心臟病发作了。
特工不管不顾地走到窗边,拉开了朝向西面的窗帘。
镜子伴隨一道闪光出现在室內,垂著头,小心將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敬到特工面前。
“石世鑫,我来给你一个提案,你可以熬过心臟病发,忘记今晚的事情,又或者,你会变得对我们有用。”
特工从镜子手里取过小瓶,举给那对有点失焦的眼睛看。
“cva-a-006-不老泉,听过吗?我想以你的渠道,总能听到些只言片语,没错,这就是那个永葆健康和青春的长生不老药。”
石世鑫的挣扎因这个瓶子的出现静默一瞬。
特工夺过石世鑫掌中紧握的药片,將桌面上的茶具点心全都扫到地毯上,把这二者一齐码上檯面。
玻璃瓶接触茶几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內中无色的透明液体摇晃著,比水更加轻盈。
特工如一名拍卖师立在茶几边,向著两件商品展手。
“来吧,石先生,选吧,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