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路怎么没声没息的,骇着妾身了。”
裴淮立在熏笼前烤火取暖,消解周身寒气,抬眸笑道:
“朕见你盯得入神,便没忍心打扰你。”
见画柳端着热腾腾的红枣桂圆汤进来,青婵忙归拢起炕桌上的花瓶瓷碗,腾出些空地儿来。
画柳将汤盅放在沈韫珠眼前,掏出帕子替她拭去指尖蜡油,禀道:
“娘娘,这是膳房刚熬出来的红枣汤,您趁热喝些,暖暖身子。”
裴淮抬步走过来,落座在炕桌另一边,闻言不由问道:
“朕不在的时候,珠珠没出去胡闹罢?”
“瞧皇上这话说的,仿佛妾身是什么顽童一般。”
沈韫珠虚拢着汤盅焐手,指上的白玉嵌碧玺戒指顿时引去了裴淮的目光。再往下细瞧,只见女子指尖着了些淡淡颜色,竟是难得染了凤仙花。
裴淮伸指蹭了蹭女子手背,低笑道:
“珠珠难道不是?”
这女子又怕冷,又爱在大雪天出去玩闹。一不留神没看住,她便要去外面冻个好歹才舍得回来,着实令裴淮头疼不已。若非入冬后燕都飘雪,裴淮倒不曾发现,沈韫珠竟还是个撒手没的性子。
沈韫珠小口啜饮着红枣汤,怏怏不悦地哼道:
“今儿可是年关,皇上竟还要教训妾身,当真是一点儿也不疼妾身了。”
裴淮不由气得哼笑,这女子倒打一耙的本事忒厉害,他一时竟都不知从哪句话开始辩驳,生怕多说两句便又变成训她了。
“行,朕不说了。”
裴淮转而打量起炕桌上的琉璃瓶,轻抚了下已经凝固在枝头的红蜡花朵儿,悠悠道:
“左右朕这几日也不用回宫,时时刻刻都能守着你。”
沈韫珠抿了抿唇上水渍,瞥了眼画柳,教她撤下汤盅。
沈韫珠朝裴淮那边挪近些,又倾身伏在炕桌上,眼笑眉舒地问道:
“妾身用兰泽和红蜡油捏的梅花,好看吗?”
裴淮垂眸瞧向沈韫珠,仔细端详着女子焕然容光,赞叹道:
“仙姿玉色,果然好看。”
感受到男人的灼灼目光,沈韫珠娇怯地往后躲,轻声嗔怪道:
“皇上这说的哪里是花?”
裴淮轻笑一声,抬手挥退宫人。沈韫珠见状,悄悄将錾花手炉搁回案上。淡淡垂眼,香腮飞起红云一抹。
裴淮噙笑走来,揽过那玉柳纤腰,凑到沈韫珠耳边轻声呢喃道:
“桃花儿怎么不算花呢?”
沈韫珠依偎进裴淮怀里,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抚襟牵袖,目窕心与。绮窗外瑞雪霏霏,画楼里红梅点点,春意正浓-
不知过了多久,沈韫珠神情懒懒地系上衣带,随手将一只金累丝嵌红宝手镯收回妆奁里。只见白玉似的腕子上,赫然是一圈儿被人掐着硌出来的红痕。
沈韫珠袅娜地起身走过来,斜倚在雕花红木软榻上,盯着外头天边的绚烂烟火瞧个不停。
“皇上,外头这般热闹,妾身当真不能去瞧瞧吗?”
沈韫珠拖长了尾音,语气里染上浓浓的撒娇意味。一双桃花眸直勾勾地瞧着裴淮,可怜兮兮,春情怨怼,仿佛由不得裴淮不应。
裴淮餍足地眯起凤眸,瞧着沈韫珠的可怜模样儿,不由失笑,却还是试着劝了一句:
“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在屋里看也是一样的。”
沈韫珠哼了一声,“连妾身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果然帝王家最是薄幸负……”
“好了好了,朕陪你出去还不行吗?”
裴淮忙笑着起身,从衣桁上取来大红洒金斗篷,替沈韫珠拢了拢身上,柔声道:
“只是你自个儿也得留意些,莫要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