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有时候挺‘孩子气’的,对于不知道怎么回,或是不想回的信息就是置之不理。覃乔最早领教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复她的道歉信息直接忽视。
但后来,也就是两人确认恋爱关系后,陈嘉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觉,并承诺将来绝不再犯。
这次——
她说得那些恶意满满的话,伤他很深,真的不能怪他。
陈嘉树发的语音,竟有一分多钟?
“乔乔,听说过梦想照进现实吗?”他低笑一声,微扬的语调里里带着一丝趣味,“三天前我梦到你来看我,还给我盖了条毛毯。结果你猜怎么着?醒来身上真多了条毯子。我把酒店的人、朱奥、张助问了个遍,没一个人认账,朱奥还说我魔怔了……乔乔,你说这事儿神不神奇?”
有人把毛毯当重大线索来调查,覃乔不自禁地笑了下,她摁键发出语音:有时候,相信梦里的美好就够了,何必非要刨根问底?
发出去后覃乔立即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快就自爆。
她想撤回,对方已正在输入。
罢了。
陈嘉树:好,听你的,那我能预约下一份温暖吗?
覃乔:灾区条件辛苦,你保重身体,早些休息。
手机放下没多久,“叮咚”门铃响了。
第40章
打开门,陈嘉树站在门口,嘴角噙着柔和的笑意。
覃乔微微一怔。“你怎么……”
她早有预感会是他,此刻的惊讶只在于——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房间号?
“我说,我一间一间敲门问过来的,你信吗?”陈嘉树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随即轻笑:“开个玩笑。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覃乔侧身让开,“进来吧。”
陈嘉树敲着盲杖进门,反手轻轻推上门。盲杖点在酒店的地毯上,发出可忽略不计的声响。
这是一间常规的客房。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再往里是三十多平的卧室,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占据主要空间,靠窗处摆放着一套小沙发,窗帘的流苏垂落,搭在沙发一角。
覃乔简单描述了布局,陈嘉树微微颔首,心里已然构建出房间的模样。他向前走去,通道不宽,盲杖轻敲到床尾。绕过床尾右转,几步后杖尖触到茶几腿。他熟练地绕开,准确摸到沙发边缘,随即收起盲杖坐下。
全国的酒店单间大多如此布局。那些年频繁出差住店的经验,早已让他对这样的空间了如指掌。
他转过头,努力在模糊的视野中分辨覃乔的身影。白色的睡袍几乎融进背景,只能捕捉到一个淡淡的虚影。“我只是向镇上投资办的主任打听,是否认识一位叫覃乔的记者,听说住在这儿。主任很热情,帮我问到了。”
覃乔从保温箱里取出一瓶温热的矿泉水,走过来放在他手边。陈嘉树指节微动,准确地握住了瓶子。
她没接关于如何找到她的话题,只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陈嘉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润嗓子,随后将仔细拧好的瓶子放在一旁:“来讨点温暖。”
覃乔难得见他这样不正经,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又迅速抿直。
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正了正神色,目光游移,不太敢真正落在他眼睛上:“我这儿没有温暖,只有——”
“只有一瓶矿泉水?”陈嘉树接得很快,语气里是一种基于事实的纯粹认真,“但正是我需要的,谢谢。”
覃乔沉默下来。他又说:“我想喝完这瓶水再走。”覃乔没作声,算是默许。
得到允许,陈嘉树再次拿起水瓶,不紧不慢地喝着。时间在安静的房间里流淌,过了十多分钟,那瓶水才下去一半。
覃乔在外跑了一整天,浑身酸软难受,尤其是背部维持一个姿势久了,又僵又涩。她忍不住伸展了一下腰背,顺势换了个坐姿。
她钝钝地眨了眨眼,忽然觉得空气仿佛泛起颗粒般的粗糙感。胃里隐隐泛起恶心,而且越是关注,那不适感就越重。她捂住肚子,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幸好晚上什么都没吃。
感觉到一道专注的视线,覃乔侧眼看去,撞进男人写满关切的眼眸里。那双深邃的眼里盛满了清晰的担忧。然而下一秒,他的轮廓就开始模糊、晃动,晕眩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男人突然站起身,覃乔想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可话未出口,眼前骤然黑透。
紧接着,便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瞬,覃乔模糊的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捞起了她。
“乔乔!”
最后,一切画面与声音彻底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