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田佳悦看着他们争执,不忍地别过脸去,抿紧微微颤抖的嘴唇——朱奥口中那段艰难日子,她是亲眼见证过来的。
“就一个晚上,”朱奥语气软下来,诚恳请求:“明早要是还找不到,我亲自陪你去报警。嘉树昨天还说,再给他一周时间,他一定能好起来。”
风势渐大,如冰刀般一下接一下割着他们的脸颊。覃乔脸上很疼,身体内部却像有火在烧。
朱奥所陈述的每一个后果都可能发生。但与陈嘉树可能面临的风险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报警。”
覃乔说完,抬起手。可指尖刚触到拨出键,她眼前便泛起雪花,整个人仿佛一张纸般无力,风一吹,便向前倒去。
“太太!”
“嫂嫂!”
“覃乔!”
呼喊的声音远去,黑暗吞噬一切,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覃乔被小军送去了医院,朱奥则找到陵园负责人,承诺给每位帮忙者一万元,找到人的奖励十万。
他未透露陈嘉树的身份,只说是重要的家人。重赏之下,二十多人加入搜寻,连保洁员都赶了过来。
然而众人一直找到天边泛白,依旧不见陈嘉树的踪影。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窗斜打在覃乔脸上,正是这一丝暖意将她从噩梦中唤醒。眼睛还未睁开,她双臂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梦见陈嘉树站在悬崖边,半只脚已经悬空,四周浓雾弥漫。她嘶哑地呼喊他“回来”,陈嘉树迟钝地转向声音的方向——双目空洞,表情冷寂。忽然他回过头,她瞬间意识到他的决定,凄厉地尖叫:“不要!”这声音却仿佛堵在耳朵里,怎么也传不出去。陈嘉树毅然向前迈步,下一秒,他纵身跃下。
阳光照在身上明明是暖的,可刺骨的寒冷却从骨缝里钻出。覃乔睁开湿润的双眼,身体抖得难以抑制,十指死死攥紧床单,借以稳住颤抖的身躯。
覃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朱奥打去电话。
朱奥开口第一句就是:“警方已经派了八个人在附近排查,我联系了上层领导,行动绝对保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覃乔,我们都很担心嘉树,也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我们需替他稳住局面,稳住他‘乔树集团董事长’的身份。”
覃乔挂断电话起身,赶往陵园。
*
车子碾过一个深坑,猛地颠簸起来,轮胎短暂腾空后重重砸回地面。剧烈的震荡将陈嘉树从昏迷中震醒。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眼前并非完全黑暗,可见极黯淡的光线从两侧车窗的缝隙漏进来。还有一股浓烈刺鼻的汽油味充斥在密闭空间里,熏得人头晕。
左肩和半个后背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这些,咬牙撑坐起来,伸手在地面上摸索。
不是瓷砖,也不是水泥,带着塑料质感的地板还在微微震动,一颗颗泥沙在掌心下滚动,像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即便听不见任何声音,陈嘉树仍能立刻判断出自己正身处一辆行驶的车里。
什么车?
陈嘉树伸手向前试探,什么都没摸到。转向两侧,指尖触到冰冷的车壁和车门。
连个座位都没有,像是辆面包车。
……他被绑架了?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般涌现:他正要给小军打电话,即便看不清听不见,仍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可就在抬头的刹那,背上遭到重击,剧痛还未蔓延,他已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他们至少有两个人,一个人很难将他带走。
陈嘉树快速摸遍两个口袋,手机果然已被他们拿走,连手表都被他们拿走了。
他爬到车门边,门缝里灌进来的风又冷又急,仿佛一根根针往皮肤上刺。
陈嘉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分析现状。
门缝漏风,说明这车密封性差;浓重的汽油味暗示车况老旧。强行扒门跳车也许能逃生,但从车轮滚动的平稳度和风速判断,车速极快,很可能已在高速上,若是此时跳车必死无疑。
唯一的机会,是等车速降下来。比如经过收费站时,撞门引起工作人员注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陈嘉树没有坐以待毙,他开始用力扒扯车门,确保一旦车停,就能立即拉开门冲出去求救。
车厢里细微的响动引起了副驾上男人的注意。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这辆东风面包车经过改装,车厢与驾驶室之间加了挡板,没留窗户,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陆军瞥见大哥神色不对,应该也是和他一样听见了别的声音。
他压低声音:“大哥,他好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