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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田口的部屋,比小乌想象中还要阴暗、压抑。
长长的廊道上,每一扇纸门都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闻之欲呕。
偶尔有几振短刀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用一种混杂着好奇、敬畏与敌意的复杂目光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然后在药研冰冷的视线扫过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这里,像是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
药研将她带到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前。
门上贴着符咒,但符咒早已黯淡,几乎失去了效力。
即便隔着一扇门,小乌也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暗堕气息。
狂躁、混乱,充满了痛苦的嘶吼与挣扎。
“一期哥就在里面。”药研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情况很不好,情绪……非常不稳定。请您做好准备。”
他说着,伸手,缓缓拉开了那扇沉重的纸门。
“吱呀——”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暗气息,夹杂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小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小小的、被木条封死了一半的窗户,阳光从外面依稀射到屋内。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人影,静静地跪坐在房间中央。
那是一位有着一头漂亮的水蓝色短发的青年。他身穿着皇室御物的华丽军装,金色的流苏黯淡无光,白色的手套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他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青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无数道暗红色的、如同藤蔓般的诡异纹路,从他的脖颈处蔓延开来,爬上他的脸颊,一直延伸到眼角。
那些纹路仿佛是活的,在他的皮肤下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就是……一期一振。
曾经的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刀派骄傲的兄长,丰臣秀吉珍爱的佩刀。
如今,却成了一个被黑暗侵蚀、即将堕落为鬼的、可悲的囚徒。
“一期哥……”五虎退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上前。
似乎是听到了弟弟的声音,一期一振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下时,小乌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本该是温润如玉、带着皇家风范的俊秀面容,此刻却扭曲得近乎狰狞。他的双眼,已经完全被狂暴的血红色所覆盖,里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只能看到一丝理智还在他眼中挣扎沉浮。
“……退?”
他开口了,声音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布满血红的双眼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个身材瘦削挺拔,如同乌鸦之子的少年身上。
这位殿下长的,很……美丽。
混沌的脑子里显现出这样一句话,一期一振颇为吃力的转动着眼球继续观察着少年。
与髭切有六、七分相似的刀剑付丧神。身上穿上了一件华丽的黑色出阵服,腰间密密缠了一圈红色绳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人过于懒散还是出门慌乱,绳子松松垮垮的,愈发显的那截腰肢细而直韧。
右脚踝处缀着一颗红色铃铛,但从这位少年打开门那刻他也没有听到声响,应该是颗哑铃。
少年脚下空无一物,赤足踏在地上。
“是……小乌殿吗?”
即使被秽气入侵,一期一振通身依旧保持着那份属于贵族式的文雅和内敛的力量感,他努力将身形摆正,跪坐好,面对小乌。
“一期一振,代我的弟弟们向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