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堂,倒能配得上园林的自然雅致。
这时,周老先生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大堂一侧的主背景墙,脚步猛地顿住了。
那面墙上,并非寻常的装饰画,而是一幅气势磅礴、直接绘制于墙面上的巨幅山水壁画。画中峰峦叠嶂,云水苍茫,笔法潇洒淋漓,墨色浓淡干湿变化万千,意境高远空灵。
画幅一侧,还有数行飘逸的行书题诗。
这壁画吸引的人群不单单是他们几位,早已有十来位住客围在壁画前,低声赞叹,或举着手机拍摄。为了防止大家触碰,壁画前被围上了一圈雅致的木质隔离带。
周老先生迫不及待地挤到近前,几乎将脸贴到了隔离带上,先是痴迷地看那画,口中念念有词:“妙啊!这山石皴法,这云水勾染,非巨匠不能为!”
接着又去辨认那题诗,轻声吟诵出来,更是击节赞叹:“诗书画三绝,果真是三绝!”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有两人也在低声讨论。
这两位正是秦韶华的朋友王编剧,以及他的朋友,老李。
王编剧自从看了花萼相辉楼夜宴之后,就觉得这儿实在是一个灵气横溢之地,他居然都不卡剧本了!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他文思如泉涌。
王编剧觉得这事儿颇为神奇,索性便办了古镇的年卡,又在周边租了个房子住了下来。如今枕梦辋川酒店开业,他作为王维辋川诗集的粉丝,自然要来捧场。
而且,他还邀请来了自己的朋友,老李。
老李是一位画家,而且在国内外都颇有名气,在杭城和帝都都有着自己的工作室。不过t?他最近几年灵感枯竭,已经很久没有画出什么像样的画来了,王编剧便邀请他来清河古镇散散心。
说不定和自己一样,也能重新获得灵感女神的青睐呢?
此时,王编剧对老李说:“怎么样,老李,我没骗你吧?就这一幅画,值回房价了吧?”
那位被称作老李的画家朋友,此刻也是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凑得更近些,几乎是贴着隔离带在观察笔触、墨色和墙壁的仿古肌理,喃喃道:
“这,这气势,这笔墨。。。。。。尤其是这题款的笔法,松雪道人的韵味太足了!简直是。。。。。。简直是赵孟頫复生亲笔所绘!可、可这怎么可能?”他猛地转向王编剧,语气激动又困惑:“赵孟頫的真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这太魔幻了!会不会是某个不世出的高人仿的?”
可这水准。。。。。。也高得太离谱了!
“不对,我也没听说赵孟頫画过壁画啊!”
王编剧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
“哎哟,我的李大画家,我看你是最近这两年研究古画研究得走火入魔了。赵孟頫的真迹怎么会挂在这里?肯定都在博物馆里和收藏家手上了撒。
“不过,要我说啊,你就别管它到底是不是赵孟頫画的。你就看这画本身,这气韵,这境界,是不是顶尖的好?放在这儿,是不是跟这环境相得益彰,让你看了心潮澎湃?如果是的话,这就够了嘛!”
老李被王编剧这么一打岔,从自己的怀疑里稍稍挣脱出来。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壁画,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艺术感染力,不由得失笑摇头,喃喃说:
“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管他谁画的,画得好是硬道理。这等神品,能如此近距离观赏,已是天大的福气。。。。。。就是这模仿者,也未免太神乎其技了。。。。。。”
他后半句仍是忍不住低声嘀咕,但心态已然从怀疑转为纯粹的惊叹和享受。
“老王,我得多谢你带我来这里!”他郑重对王编剧说道。
最近几年,老李觉得自己的画技走到了尽头,得不到突破,心里日益焦躁,甚至患上了焦虑症,晚上失眠、甚至心情抑郁。但来到清河古镇后,他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被平复了很多。
而此时看到这幅壁画,老李更是震撼。他已经很久没有从艺术作品里获得过这种震撼的感受了。
“听说这个赵先生还组织了一次书法课。。。。。。”
王编剧的话还没说完,老李眼睛里泛着光,立刻斩钉截铁说:“那我要去!帮我报名!”
他隐隐有种感觉,或许,他能够在这壁画里学到什么也说不定。。。。。。
周老先生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听到别人和自己一样有着同样的感受以及喜好,心里愈发感到愉悦,平日里严肃的脸都柔和了几分。
而周老太太是传统的人,看到自己丈夫高兴,她的心情也放松起来。
马瑜将两老的神情看在眼里,再一次为自己点赞——带他们来清河酒店的决定实在是太对了。
徐悦然是晚上才到辛夷坞的,因为时间关系,她打算第二天早上再去和周父周母打招呼。她听马瑜兴致勃勃讲了今天的经历,也为闺蜜松了口气。两人窝在辛夷坞舒适的沙发里,喝着热茶,窗外是静谧的夜色和隐约的辛夷花影。
“看来你这步棋是走对了,”徐悦然抿了口茶,笑道,“老爷子一看到那壁画走不动道儿了吧?”
“何止是走不动道,简直是两眼放光!”马瑜压低声音,模仿着周老先生激动的样子,把徐悦然逗得直乐。“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她将一家人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