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仆役将糕点、饮子依次分好,并在高足盘上放些蜜饯干果,诗会便可开始。
院内古木参天,树荫蔽日,倒也不会觉得炎热,但陆琼还是躲在廊下偷看。
学子们衣着光鲜,一脸春风,看模样都想在诗会上一争高下。众人落座,辩论,探讨诗词歌赋,一来一回,言辞犀利,见解独到。
陆琼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枯燥,端起一盘点心到凉亭处,便见一人席地而坐,身穿粗布衣衫,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这人瞧着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可荷花池边只有这一处凉亭,她也不能跟一帮学生同坐一起,看着甚是突兀。这般想着就迈上台阶,托盘噔一声便放在石桌上。
好在一旁的书生并未受影响,嘴里念念有词:“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①
陆琼左手捏了小块梨花酥,刚咬一口,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其中的咸香,酥渣就落了满地。
有些噎,怕吵到人背书,她闷声捶打着自己胸口,好久才缓下来。
又觉得自己吃独食不好,陆琼把糕点推向书生:“这位小郎君,可要尝一块梨花酥。”
杜延拱手行礼,却回绝了她:“多谢好意,可我如今口欲已足。”
陆琼消化好一会,才听懂他这是不饿,不想吃。
但还是想推销一番自家的糕点:“梨花酥有些许油腻,那广寒糕如何?只有一股清淡的桂花香,用了最细腻的白面,不会过于甜腻。”
许是广寒糕的香味过于霸道,杜延闻着便不断吞咽口水,早食只吃过稀粥,现下被这香味一勾,还真觉得胃里有些空。
他便伸手收下,心里安慰自己,这是盛情难却……
陆琼假装在看院内学子吟诗作赋,余光却是瞥向他。
杜延早已将书合上,置于石桌边。刚咬一口广寒糕,就见他瞳孔微微放大,眉头也舒展开来,浑身散发着喜悦的气息。
“若是有些噎,就去盛些渴水来,酸甜可口,还用了冰,很是爽快!”陆琼见他尝第二块,笑着提醒,毕竟自家点心得到认可还是叫人高兴的。
杜延被人捉个正着,面上有些羞涩,挺直腰背,不作声,却默默将剩下糕点吃进腹中。
见盘中还剩了不少,便想带回几份给杜哉尝尝。
诗会接近尾声,陆琼也该去找山长要剩下的报酬。找仆役问路,才知山长躲在一处乘凉。
周边是竹林,路上铺设有鹅卵石,时下鞋底薄,她每踩一脚都能感受到石子的弧度,算是做了回足底按摩。
所幸路不长,穿过竹林就见山长坐在凉亭下,面前摆着几份糕点、渴水,淡绿琉璃盏上装有透亮的圆子,还有几块未完全化开的碎冰。
盘上的糕点吃了近半,尤其是荷花酥,一块不剩,只剩下一点酥渣。
陆琼也是头回见山长,与堂长年龄相仿,看上去更加正色,却没想到背地里是却如此偏好甜食。
山长本还想尝一块桃花酥,见她来了收回动作,还顺手捋平衣摆,沉声道:“今日带来的点心都不错,咸甜适中。”
“福生。”
站在一旁的书童“唉”一声,便将袖口里的荷包取出来,递给陆琼:“这里是余下的八两银子,小娘子收好。”
陆琼也笑着收下,挂在腰间,挨着藕粉的钱袋,跟山长说些无伤大雅的话,谈谈琐事才告别,顺着原路离开。
途径荷花池,还遇见了堂长,见陆琼荷包鼓鼓嚷嚷,打趣她:“陆掌柜今日收获颇丰啊!”
陆琼问到一股淡淡的油酥味,以为是身上沾染的,便压下心中疑惑笑着回话:“承蒙堂长关心,若不是堂长,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你这话术是跟谁学的?怎么沾染了某人的风气。罢了,我还要去前院处理事宜。”堂长笑眯眯,说罢便负手离开,却将袖中的油纸露出一角。
堂长竟偷偷藏了糕点,这般说下来,收获颇丰的应当另有其人吧!
且堂长去的方向,好似是灶房……
一个山长,一个堂长,都是好吃之人,举办诗会怕不是为了吃?
*
前些日给了二两定金,算上今天的八两,再除去成本,这一单就净赚六两多,比得上陆记近一月的利润。
陆琼一边走着,一边盘算这笔钱该怎么花。
这月铺子租金二两,街道司有一两税费,宅子租金五百文,这样就少了近半,还有一两银子是给金娘的。
她本想这月换个大些的宅子,最好自带水井,还有地方养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