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杨三娘所说,那为何阿姐也不告诉她?不过杨三娘看着也不像是好心,还是先不要给她看出纰漏。
“劳烦三娘操心了,这事还得阿姐说了才算。若是三娘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毕竟近来忙得很。”
杨三娘见她没什么反应,倒是心里生堵,只能找裴丫解气,拉着她大声呵斥:“再不走快些,又要赶不上!”
陆萱心里惦记着事,顾不得杨三娘还在后边,便加快步子赶回去,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阿姐她们在聊这事。
原来是真的……
“阿姐,你为何瞒着我?”陆萱心里有气。
陆琼也没想到会被偷听到,看着她红着的眼圈,一时恍惚,想起芸姐儿,好一会才定下心神,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这事阿姐能解决。”
陆萱听了这话,眼里的泪花在打转。她觉得阿姐从未把自己放心上,在上元村,有事也第一个找虞娘,来汴京也是早有预谋,到现在陆记出事也同她一起商量。
心里也清楚,这是不想叫她担心,可还是会觉得难过,杨姐儿知道,魏盼也知道,连三娘都知道,偏偏她不知道。
一行人都挤作一团,却安静得很,前来的食客便不知所措,犹豫后才出声:“小娘子,可还有剩的酥山,家里的孩儿嘴馋,要两份。”
酥山一向是陆萱在做,她抢先应下:“还剩了杨梅的。”
“那就要两份杨梅的。”食客见她脸上挂着泪,也不敢有再多要求。
陆萱把泪水憋回去,走到后门去取冰,锤子敲得咚咚作响,像是屋子要塌了,把跟上去的陆琼都镇住了。
这下她也算是彻底明白,这是真的生气了,还哄不好。转身面对食客,两人大眼瞪小眼,陆琼讪讪笑:“她力气大。”
怕食客不信,还补充一句:“平日就这般。”
接下来杨姐儿就成了传话的,陆萱有事就叫杨姐儿,再让杨姐儿传给陆琼。
杨梅放入盆中,陆萱在水面撒上一把盐,把手浸在水里,轻轻搓着杨梅表皮:“明日要带酥山给盼儿,还有巧果、梨花酥。”
杨姐儿点头,转身便要传话,陆琼就在一旁的灶台过凉面,面皮还顺滑着,有弹性,捞起来就在空中打转。
她先一步应下:“酥山不行,这几日吃多了,太凉。”
杨姐儿还没来得及转头,陆萱又独自小声道:“偏要,还要带双份。”
这话杨姐儿没听清,陆琼也没听见,以为是陆萱把她话听进去,没那般生气了,才放下心去招待食客。
还在冷淘里多加了一份酱羊肉,鲜嫩多汁,冒着油光。
食客以为端错了:“陆掌柜,我没点酱羊肉,可是弄错了?”
“没弄错,”陆琼心情好,“今儿的酱羊肉煮多了,就顺手给你添了一份。”
听到是不要钱的,食客才敢放下心来,先尝一口酱羊肉。这羊肉是一大块下锅炖,跟酱汁一起熬,一直炖到烂了才捞出来切片,又香又软,一口爆汁。
连带着冷淘留下的汁水也被他吸溜进嘴,意犹未尽,小酌一口茶盏里的茉莉花茶,带走酱汁的腻味,打一个饱嗝,人生才叫圆满。
临走时,食客还乐呵呵:“陆掌柜,还是你家的酱汁有滋味,我上别家都尝不出这味,不是不够鲜,就是味道淡。”
陆琼笑着把他送走:“那下回定要再来!”
香料贵,别家不舍得用,她就舍得,更不论做的酱肉价钱还不高,就是她卖出一份也挣不了几个钱,全跟香料钱抵消了。
不过这全是因为铺子租金低,想起这,她的笑也敛了些,毕竟还有一个大难题。
这事一天不解决,心里就跟绷着一根弦似的,时时怕断掉。
临近黄昏那时,挑夫还来打过一趟水,便顺道聊起施三娘的事。施三娘是五六年前来的汴京,三娘汤饼店的名声也是从前些年打起的,早年才二十几,也跟杨姐儿一般给人打下手。
“后来呢?”陆琼递给他一碗渴水。
难得有人乐意听他讲故事,挑夫笑着接住碗,饮一口便砸吧嘴。
“后来就攒了笔钱,到钱庄借钱开了铺子。那时还不兴开铺子,便有人劝她不要冲动,不料她生意越做越好,不仅把钱还清,还在城里买了处宅子,据说要几百贯!”
这可是几百贯啊……那这宅子一定很大。
陆琼也想在汴京买房,但她连十贯钱也拿不出,只能在心底里羡慕。
看出她眼底的羡慕,挑夫把碗一递,怕被人听见还压低了声:“可别看她现在风光,刚发家那会儿还有亲人寻来,说她是克星,把家里人都克死了。那时人人皆惊,不敢光顾她铺子,也是后来才好起来。”
想起近来的风声,加上他也没少在陆琼这拿好处,挑夫便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