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铭喉头艰涩,目光在她脸上近乎贪婪地流连。
她紧皱的眉,她发红的眼角,她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她腮边闪烁的泪痕……
鼻腔里涌上强烈的酸意,若不是理智控制着大脑,何铭真想一拳砸向自己。
难以想象,在这个冷清的家里,她是怀着何种心情在等他?
久等不至,她食不下咽,最后,只得借酒消愁。
光是想想,何铭便觉得心中钝痛。
痛楚漫过四肢百骸,让他彻头彻尾地意识到,自己此前的种种行径,简直是混蛋作为。
他是个男人,应该果决有担当,而不是一味逃避,辜负他人的感情。
进或是退,他的心脏远比脑子感受得更为清楚。
那就放任自己沉沦吧,他不想撒手了。
念头产生的这一刻,何铭俯下身,从背后轻轻抱住了祝流双抖动的双肩。他拥着她,手中的力道不断收紧,直到怀里的人不自在地嘟囔出声,才稍稍卸了力。
椅背硌得胸口生疼,他却浑然未觉一般,继续环抱着她。
一室静谧,唯有两道频率不同的呼吸在空气里交缠,一道清浅,一道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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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只掌心沁出薄汗,何铭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餐椅上的女人还没有睡醒的迹象,他便拾起桌上的碗筷和酒瓶转去厨房。
迅速收拾好餐具后,他赶回到祝流双身边,在她跟前屈膝下蹲。
“流双,流双……醒醒,回屋去睡。”在餐椅上窝着总不是办法,他语气温柔地唤她。
“唔……别吵……”沉睡中的女人眼皮漏开一条缝,不甚清醒地又把头转去另一边。
何铭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唤醒祝流双。
于是,他只得伸出手,慢慢探入她的膝弯与后背,脚步扎稳,双臂上挺,径直将人抱了起来。
从前她脚受伤时,他背过她。
那时便觉得她分量轻,而今双手公主抱在怀里,更觉得她身形娇小。
体位的突然改变让她本能地靠向他。
何铭低头,细细描摹着她的睡颜。怀中的女人砸吧了下嘴,光洁的额头贴住他的颈窝。突如其来的肌肤相贴让他浑身僵硬,何铭停下步子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抱着她往次卧的方向走。
从餐厅到次卧,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本可以快速走完,却偏偏像散步似的走得极为缓慢。
而怀里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存在,脸上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她梦呓般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低喃,往他颈窝更深处钻了钻。
毛绒绒的额发蹭得他脖子一阵发痒,何铭下意识地紧了紧后槽牙。
漫长的跋涉结束,两人移到次卧门口。
他将她往上提了提,抽出一只手来开门。
“啪嗒”一声,钥匙转动,木门往里轻轻推开。
他顺势按下墙上的开关,霎时间,暖黄的灯光将整间屋子的面貌呈现在他眼前。
自她搬来后,这还是他头一次走进她的房间。
屋内的陈设没什么改变,仅是添置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摆件。枕头边放了只通体雪白的兔子玩偶,一双红红的琉璃眼格外醒目。独属于女孩子的馨香充斥着整个鼻腔,何铭不自然地抿唇,继续往里走。
而在他观察她房间的时刻,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等到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醒了,祝流双已呆望他许久。
“流双……”何铭顿住步子,动作和缓地将她放到床上。
祝流双未作回应,仅是呆愣地望着他。
她好像还没清醒,一双洇着红晕的杏眼里透着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