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后脚过去,背了人的视线,宁浩水从身侧挂的布袋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唐绮,道:“主子让奴把这个亲手交给殿下。”
唐绮眼皮跳了跳,问说:“她怎不来?”
宁浩水低着头,答说:“主子此时不便与殿下相见。”
他行礼极为规正,拜完唐绮便转身欲走。
唐绮伸手拦了一下他,又问:“你主子没有别的话让你带给本殿?”
宁浩水说:“回殿下的话,没有。”
唐绮只好作罢,将锦盒揣进官袍袖袋之中,侧身让他走了。
晚些时候,小苟令人牵了马过来。
唐绮和白屿翻上马背,打马往北城门的方向去,等出了城,再跑上半个时辰才能到御林军北大营。
沿途秋风扫落枯叶,马蹄踏起厚土灰尘,路过的百姓侧目去看,偶尔有些夸赞声传进策马人的耳朵里。
白屿同唐绮并驾齐驱,他扯着缰绳说:“殿下,他们夸你英姿飒爽。”
唐绮说:“我都听见了。”
白屿又笑着说:“可他们不知道,英姿飒爽的御林军统领,其实是个玩弄感情的坏女人。”
唐绮否认道:“何来这一说?”
白屿笑得更张扬了,他道:“殿下心里没装着于姑娘,却偏偏想利用于姑娘的身份,多次撩拨,多次算计,还不够坏?”
唐绮闻言侧过头,皱眉狡辩道:“我与她联手,从来规规矩矩!礼尚往来互帮互助!不在什么算计!”
白屿朗声道:“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懵懂无知的时候!可怜呐!被人蒙在鼓里,还心甘情愿地为坏女人办事!”
唐绮听不下去了,或是心中本就有鬼,或是此事自己也有些迷茫,她双腿一夹马腹,狂奔而出。
白屿被扑上面门的沙子呛出泪花,揶揄得逞后,坐在马上连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薄情女!将来对人家小妹妹可要温柔怜惜啊你!驾——”-
清玉院。
宁浩水冷着脸看书,燕姒歪头看他。
“怎还生气了?”
宁浩水转到另一侧闷不做声。
燕姒又跟到这侧,笑得更盛放的牡丹花似的,柔声说:“别生我的气,我这不是为以后铺路嘛。”
宁浩水再次扭身转回方才那边,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心里头却烦躁得很。
燕姒再次跟着他转,自袖中摸出个小瓷瓶,举起来在宁浩水眼前晃悠。
“看,你今日晒着了吧?我给你备的膏,涂一涂,脸就不痛啦!”
宁浩水终于挪眼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一只手摊开。
燕姒将膏给了他,他便说:“多谢姑娘。”
“嗐,我把你当弟弟疼,这点小事儿,不值得谢。”
宁浩水闻言,啪地将书丢到桌上,严肃地看向燕姒,他说:“姑娘待奴自然是极好,可姑娘到底是为将来铺路,还是被那二公主迷住了心窍?姑娘可有想过,他日若真入了公主府,这一生便注定无子嗣。”
燕姒站直了,目光越过小窗,看向外边庭中逐渐枯黄的那些草木。
她沉静下心来,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从前,我以为我盼一生一世一双人,盼与子共天伦,后来我想,又不是。”
宁浩水随燕姒听学,读圣贤,知礼仪,能辨是与非,亦懂得天理人伦。此刻却不懂燕姒了。
他问:“为何又不是?”
“浩水你看。”燕姒伸了伸下巴,正对庭院,道:“一岁一枯荣,是我阿娘说万物循命,祸福各安。但我阿娘而今如何?她与我痛忍生离。”
宁浩水循着她的目光看出去,满庭已见深秋的颜色。青的草不知何时悄然黄了,嫩的枫也默默转向血红。
他心有疑虑,说:“正因姑娘势单力薄,才要长远地谋算将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