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绮莞尔一笑:“那雨夜之时,阿姒为何伸手拉我?”
燕姒顿时了然其意。
不涉阴谋阳谋,响水郡与椋都天差地别,二人身份尊卑有别,可却对彼此皆是感同身受,正所谓惺惺相惜,大抵就是这般了。
“我有东西要给殿下。”燕姒有些激动地说着,自袖中取出荷包,隔着案几递过去,“这个。第一次绣,你不戴在外边,贴身放着便可。”
唐绮接过荷包,握在掌中端详蹩脚的针线。
好丑啊。
丑得可爱。
她将新得的荷包直接挂在了腰间玉带上,言不由衷却心中甜蜜地说:“好看,我喜欢。”
二公主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她不戴什么彰显身份的随身物,只需往那儿一坐,就让人望之心悸。
燕姒羞怯低头,忙着展腿要下地去。
唐绮拦住她,问:“要什么?我去取。”
燕姒腿上还有些刺痛,没逞强,坐下指了指床榻,说:“床里边,我枕下有个木匣子,多宝格右手边下方往上数第二个格子,青花瓷瓶里有把钥匙。殿下都去取来。”
唐绮依言去了,回来时将两件东西都交到燕姒手中。
燕姒开匣,把里头珍藏的书信拿给唐绮看。
“每月一封家信,那时是我心中希冀,今夜本想等等银甲军的……”她说着,看到唐绮眼中微光,匆忙躲避视线,“也是想陪殿下守岁!”
这是她的家信,她能如此交到唐绮手里。
唐绮在这瞬息中大喜过望,一手捏着把信,一手摸着腰下荷包,反而生出愧意。
她们共饮饮屠苏酒时,唐绮心里还在想鹭城外那座孤零零的荒坟,去年她去扫墓,承诺过再去便要收复国土,赶走景贼。
今年她没有去,她身边有了人。小狐狸寄情于她,她却……
二人相顾,燕姒见她神色有些沮丧,不知是不是自己此举不妥,让她心中有了负担,便立时道:“对了,我见殿下腰间藏剑,日日带着,能给我瞧瞧么?”
唐绮在复杂心境里抽身出来,立时取下腰间之物,放到案几上。
燕姒拿起来玩了一会儿,正要拔,被唐绮急速制止。
“别拔,太过锋利,别伤着你。”
燕姒嘟嘴,将东西推回去,用眼神示意。
唐绮笑着去把剑拔出来,软剑剑锋迎光透亮。
燕姒仔细看着这把抵过她脖子又救过她命的剑,直呼:“好剑!可有名字?”
“没有名字。”唐绮牵着燕姒的手,去摸折扇般的剑匣子,“阿姒给取一个?”
燕姒看她笑得满眼溺爱,指尖碰到匣上印刻的褶序,认真思索。
这时夜已深,外头的雪轻飘着,纷纷洒洒,如春时东风大起梨树走白,门还敞开,丝丝凉风裹来雪白,燕姒抬眉看了那么一眼。
唐绮融于半方小景。
这人真好。
那年,她为自己敛尸,孤身入大雪。
今夕,她同她守岁,与她交心。
燕姒露齿而笑,说:“沐春风。”
凛冬的寒冷终会退却,东风一起,万物春盛。
唐绮伸手过来,摸了摸燕姒的鬓发。
“好名字。”
燕姒托腮,十分乖巧地笑看她,唇齿间还余留屠苏酒的酒香,比奚国果子酒烈,烈得又辣又浑身舒畅。
她观察闲敲棋子的唐绮,一刻不愿错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