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里的精锐,大多都参与了前后两次叛乱,剩下的歪瓜裂枣,拉出来根本不像一支军队,就这演武有点模样,还是唐绮费劲心思练过许久的。
她心里把这件事翻来覆去的想着,项一典在跟唐峻报神机营的情况。
神机营一人独大,项一典自己勇武,又有成兴帝大力帮扶,不仅负责椋都东西两侧的把手巡防要务,还曾多次派出去剿过匪,装备虽说差御林军一大截,但作战能力要强过御林军许多。
于徵在辽东带过兵,轻易就能看出御林军的长处与短处。她和项一典打着商量,说如果远北侯趁银甲军和锦衣卫出城来攻,由项一典的人做先锋,御林军主防守,唐峻对打仗只会纸上谈兵,这会儿要靠别人,就没在于延霆面前班门弄斧,虚心求教于延霆的意见。
装备精良的队伍做防守,有规模作战经验的人去打头阵,于延霆也觉得可行,几人等着项一典表态,项一典看看唐峻,又看看于延霆,目光最后落在于徵身上。
他扶着刀说:“殿下,臣没有异议。”
唐峻又偏头问唐绮:“阿绮可有别的想法?”
唐绮能有什么想法?
她一直坐在旁边,看唐峻和项一典同唱一出戏,如果她料得不错,这两人早就串通好了,王路远出城,锦衣卫唯皇命是从,从其把传国玉玺交到唐峻手里,就已经选了新主。加之群臣在侧,唐峻不用担心路上出变故。而椋都这边,自然要留眼下力挺唐峻的神机营来守,两边都有自己人,该利用的也利用完了,是个良策。
经两次宫变,唐峻成长许多。
身侧留绝对信得过的人,这是柳阁老所教授。
直到此刻,唐绮才惊觉他们的父皇,为唐国择选新君,无外戚干扰,有军队庇佑,精心部署出来的如此有利局面。
费了不少心思。
只可惜,饶是成兴帝那般精明,也算漏了一步。
整个周家耗空了国库,唐国现在经不起大的折腾,对应远北侯,硬打胜算并不怎么大,还得靠智取。
但到底怎么智取……
她还没想到。
唐峻来问她的想法,她便说:“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就先这么安排着吧。”
至此,防范远北侯的事情算是议完,暂告一个段落。
后续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王路远到了,进了殿听唐峻的安排,应下两日后护棺出宫,全听凭于延霆的命令行事。
项一典和于徵要去商议防守部署,先走了,唐峻得回去守灵,今夜轮到他,他便说:“那散了吧。”
众人离殿,于延霆走得快,高大身影被宫灯光线拉长,影随步子移动。
唐绮在宫道上追到他,走在他身侧。
“侯爷。”
于延霆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二公主还有何事?”
国事要想,家事也要想。
夜风起来了,掀得两人衣袍嚯嚯而响。
唐绮目中有愧,她道:“阿姒的病可好些了?”
于延霆还憋着闷气,这会子离开勤政殿,道上只有他和唐绮两人,他就板起脸道:“殿下既然写了和离书,老夫的孙女儿,就不劳您费神。”
唐绮听后,一时哑口无言。
她紧跟着于延霆的脚步,急于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怕于延霆不听,反被激怒。
在她沉默思考之间,一老一少快步穿过明和殿,上了千步道。
于延霆走着走着,突然顿住脚步。
他翘首伫立,手指向不远处的端门楼宇。
“去年中秋佳节,老夫同官家就是站在那处看你们的。”
唐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飞檐鳞次栉比,一弧清月半悬其上。
去年中秋宴,重臣携家眷在这里列席,唐绮当众表明心意要求娶于家女,彼时投壶搏彩,引起大片庆贺声,轰动一时。
恍如昨夕。
于延霆重重叹息,唐绮见他垂首,鬓发白雪苍苍,老人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