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手指捏着茶杯轻轻旋转,随即道:“本祭司已为你们摆平了邹军,连易交出制盾手艺就不必再操心,至于其它,该是看日久天长,你们这些王爷的幕僚,去想出可行之策。”
言而总之,她只要唐绮好好地死在边南,其它的,一概不管了。
江平翠心念电转,就见晞站起来,转身甩袖,紫蓝长衫拖拽长尾,翩然向屋外去。
“您要走了?”
江平翠跟到门边询问。
外头清风拂过杏枝,灯笼的光在地上晃晃悠悠,大祭司踩过漫漫光影,声音飘忽:“小丫头,你与我各取所需,这些日子多谢你款待,愿从此以后不再相见了……”
庭中灰烟骤起,那身影随之一闪,待江平翠眼中再现清明时,人便消失无踪。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碧色庭院,恍神低语:“就这么过去了?是我忧思太重,还是您藏得至深……”-
椋都城内宵禁,因摄政王下令封锁皇帝中毒的消息,大街小巷遍布巡逻的神机营士兵。
安乐大街关门闭户,融于黑沉沉的夜幕,唯独天香酒楼五楼一处雅间,还剩下豆大灯火,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澄羽头埋得很低,脊背绷直跪在那豆烛光前。
“祭司大人。”
桌边的女人弃了杯,拎着酒壶灌下一口梨花白,垂手时,一只红蝶栖在了她惨白的手背上。
“公主府里藏着的那只蛊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
“很好。”晞眯着眼,“你去刑部大牢寻你主子,将蛊交给她,知道该怎么说吧?”
澄羽不露声色道:“摄政王联手中宫谋害皇帝,已掌控朝中大权,让姑娘找到机会对唐亦使用此蛊,助她顺利脱身。”
“你还需对她直言相告,师父不便入宫,能为她做的实在很少,但不论如何,师父都会在椋都等着她,等她渡过危难。”
言下之意,她还是在乎她这个徒儿的生死的,哪怕她对唐国皇室充满鄙夷和仇视,她还记挂着当年的师徒之谊。
可澄羽根本不会信,此人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里会心存一丝情谊。
姑娘落得今日的困境,哪一步不是由大祭司计的?
他心中惶恐,不敢表露出分毫,只恭敬地道:“奴记下了。”
大祭司摆手:“去吧。”
临走前,澄羽又转念试探道:“若公主殿下顺利逃出,可要让她来此与您相见?”
提及相见,晞犹豫了。
她垂下卷翘长睫,思索片刻,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椋都内草木皆兵,本祭司只能凭借和天香姑娘的浅薄交情,暂居于此,不便与她见,容后再议吧。”
澄羽翻窗而出,雅间里的灯火晃将熄灭,风静一瞬,门外暴露出细微响动。
晞侧首向门口看去,“何人?”
须臾间,门被轻轻叩响。
天香的声音传进屋中,她隔着门说:“姑娘,见您还没歇息,天香冒昧前来,问问您是否需着什么?”
晞眉头微动:“茶水没了。”
天香就立在门外道:“这便吩咐小厮给您送来。”
脚步声走远,晞反手扔出一只红蝶,在复燃的烛光中瞧了瞧那煽动的羽翼。
“去。”
大风刮过,天香酒楼里刚点的灯笼被风扑灭。
天香将密信塞给身侧的黑衣人,额上瀑汗直下,悄声叮嘱道:“送至召谍令主手上,不得有误!要快!”
这黑衣人前脚才走,后脚就有小厮匆匆到了寝房前拍门。
天香转过身去拉开房门,看到小厮慌乱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人察觉,随即抽出匕首,对小厮道:“把大伙都叫起来,紧锁楼门!”
小厮拱手道:“是!”
不料,他刚提脚要走,劲风吹来漫天尘烟,迷住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