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唐绮声音闷沉,朝白屿抛了一把短匕,“保命用!速速随我下去!”
白屿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她,郑重地问:“城中百姓撤完了吗?”
“撤完了。”唐绮带着他一道往台阶处走,“这边军械损耗严重,快守不住了,按原定计策行事!”
二人在士兵的簇拥下下了城墙,小卒牵来两匹军马,便一左一右踩着马鞍翻身上去。
白屿回望身后跟随的伤残士兵队伍,在高举的火把中分清那一张张脸。
唐绮坐在马上,高声道:“你们!是边南的好儿女!是唐国的英雄!今夜一战不论成败!你们的名字!将永载史册!彪炳千秋!万古流芳的功绩便在眼前!至亲同袍的安危由你们守护!此刻——”
败退飞霞关的儿女们早已失去家园失去至亲,鹭城接纳他们四年有余,边南守备军不退,他们跟留下来引燃火油的老兵们一样选择了参战。
只因,血海深仇要报。
同袍的安危要守。
白屿听唐绮铿锵陈词,在面对火光中所有坚定的神情,一时热血沸腾。
亢长的号角声还没有停,夜风助燃了高举的火把。
唐绮在众将士的瞩目下抽出沐春风,声至令到——
“随本殿出城诱敌!!!”
“长公主!长公主!长公主!”
“大帅!大帅!大帅!大帅!大帅——”
轰隆。
沉重的隔断桥在鹭城北城门前轰然倒下,粗壮的抵门柱随之撤开。
唐绮调转马头,一夹马腹,第一个冲了出去。
白屿本该跟在唐绮身后,但看那倾巢而出的边南守备军队形整整齐齐,而外边黑压压一大片是手持弯刀的狰狞景贼,这样庞大的队伍,压过守备军太多太多,堪称以卵击石。
他忍着强烈的腿软,眼巴巴的在原地勒住了马,欲哭无泪道:“殿下啊……没说、没听说还有出城诱敌这回事儿啊!我看我还是……保存实力,先等你回来吧……”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惨绝人寰的守城之战,比几年前唐绮守过那次还要惨,这次根本守不住。
留下来的边南守备军,注定命不久矣。
大火熊熊燃烧起来,起先撤离鹭城的队伍在官道、山林间,逐一停驻了脚步。
百姓们回首看,项一典、崔漫云、于进等将领也回首看。
火光冲入苍穹撕裂暗沉的黑夜,灰云被映成黄昏时的滚滚绯霞。
小道马车里,稚童因颠簸而醒转,嘹亮的啼哭声传开,妇人搂紧孩子,轻声哄道:“不怕,不怕。”
杨依依被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捏住了拇指,抬首见楚畅挤出一个艰难的笑。
“孩子还小。”楚畅说着哽咽起来,深吸一口气,才又道:“早知如此,便不该让殿下去。”
杨依依没有将手抽离,反握住了那只小手。
“谁又能左右她,总要有人站在最前面,替新的希望抗下苦难。”她轻拍楚畅怀抱中孩童的肩背,“睡吧,等你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但愿,都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