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半臂扶着她,皱眉道:“怎么可能不干净?这席上所用杯具,都是内官精心所备。”
“夜风一吹,难免落灰。”楚可心说着,在怀中摸索一阵,又扭头对身侧的燕姒道:“那个谁,借你绢帕一、一用。”
燕姒见她醉猫似的,没曾多想,拿了自己的绢帕递过去。
楚可心接下绢帕,抢过唐亦手中的空杯,就兀自擦拭了几下,随后将空杯塞进唐亦手里,趴在他肩头说:“给!我都喝晕乎了,早点吃完,早点回府啊。”
要对自己的兄长动手,唐亦本来就已经很是心虚,当下又怕曹大德回来得快,不敢再接着往下拖延,只好就着楚可心递回来的酒杯,斟了一杯酒。
他起身绕席,走到唐峻和周巧身边,如同平日一般恭敬谦卑,递上酒说:“难得今日高兴,亦敬大哥一杯。”
旁边的小顺子被乐姬的艳舞吸引了注意力,开了个小差,唐峻已饮过了几盏,这会子人放松下来,借高悬宫灯乜了唐亦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唐亦递来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燕姒在唐亦递酒时,忽然发现不见曹大德身影,心头猛地打了个突兀,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阻止,唐峻已经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宫灯惶惶,恭敬的人挺直了脊背,像捋顺了流水的十里苏河,盈盈目光如波澜,隐含的汹涌浪涛用斯文儒雅骗过天子的眼睛。
唐亦嘴角浮起一丝笑,那笑里搁着的便是磅礴野心。
燕姒暗到不好,唐峻心口一痛。
下一瞬,邻座的姜老太妃忽地大惊失措。
“官家!!!”
姜来太妃离得最近,想要上前察看,却被唐亦伸臂拦住。
众人见势不对,纷纷起身往主席围了过来。
唐亦大声道:“无妨!皇兄醉酒了!快来人,将陛下扶回寝宫!”
燕姒一时间心乱如麻,急忙拉住泯静,与她交头接耳道:“快去看看,姑母今日可来了?”
泯静正要走,楚可心腾地站起发难。
“等等!!!谁也不准离席!陛下并不是醉酒!”
唐亦一把拽住楚可心,慌得大喊:“你胡说什么?!”
楚可心推不开他手,朝外喊道:“快传太医!陛下口吐白沫!是中毒之兆!!!”
中毒了?!
燕姒心惊肉跳,桌下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膝。
一听是中毒,席上惊慌失措喧哗起来,原本往主席围拢的妃嫔和朝臣家眷们大部分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小顺子看到唐峻昏迷倒在桌上,吓得屁滚尿流,拨开人群往外跑,边跑边喊:“有奸佞下毒谋害官家!快快传太医!太医——”
宫道亢长,此刻要往太医所寻人,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此刻席间坐着的,会医术的,仅燕姒一人!
燕姒当机立断掀裙起身,快步走到了周巧身侧,周巧却也将她拦住,惊慌道:“妹媳你!欲意何为?!”
“状况不清,锦衣卫呢?!锦衣卫何在?金羽卫何在?!”-
席上哄乱,外围的锦衣卫早听闻呼声,王路远带着人想要冲上前来,却被神机营的邹军拦住了去路。
王路远脸上肌肉频现,他抽刀而出,直指邹军:“官家遭奸人暗算毒害!尔等竟敢阻拦于我!”
风声被大片拔刀声割裂,圆月隐进云层。
邹军在朦胧宫灯光晕下苦道:“官家识人不明!眼前正有亦亲王主持大局!不得王爷命令!谁也不准踏上宫宴半步!”
王路远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竟是个祸患!锦衣卫听令——冲上宫宴!保护官家!!!”
“锦衣卫反了!兄弟们!拦住他们!!!”邹军趁机反咬一口,下一瞬,刀锋迎上王路远当头攻势。
杀伐声乍起,锦衣卫和神机营陷入混战-
燕姒看不到半个护驾的人影,马上对今日的部署明白过来。
她手上有巧劲,推开周巧,立即抓住了唐峻的手腕,正要把脉,周巧立即叫人:“囱囱!”
那宫女从周巧身后冒出,抽出短匕向燕姒刺来。
唐亦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一层,下意识要挡到燕姒面前,却是楚可心先一步扑到怀里,大声朝他喊道:“于家女会武功!先前陛下饮的那杯酒,用了她的绢帕擦拭!她帕子上藏了毒!王爷断不能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