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慈逸没半点迂回,直接大刀阔斧地切入核心,问他该付多少抚养费。那语气像在讨论一笔无关紧要的生意。
霍玄确实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一股无名火混着憋闷猛地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太了解杨慈逸了,怕这人会像处理那些谈崩了的项目一样,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签字、给钱,然后一套冷冰冰的程序走完,从此两清。
这种预感让他心烦意乱,几乎是带着点赌气的成分,他张口报了个天文数字。
杨慈逸虽然向来出手阔绰,但脑子显然还在正常运转。他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语气公式化:“具体数额,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的律师详谈。”
霍玄感觉那口气更堵了。他抿了抿唇,又追加了一个条件:“还有,宝琴得归我。你又不会照顾它。”
杨宝琴,是杨慈逸养了多年的那只金毛犬。两人没有孩子,这狗几乎成了杨家的掌上明珠,被宠得没边。
以前它最黏杨慈逸,可自从跟霍玄结了婚,喂食、遛弯、梳毛、看病,所有琐事都是霍玄一手包办。久而久之,这“小白眼狼”见了霍玄才像是见了亲爹,尾巴摇得能带起一阵风。
这话一出,四目相对。
杨慈逸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变得格外难看。他沉默了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要不,改天再议?”
霍玄心里那点莫名的胜负欲得到了些许满足,他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暂缓的提议。
杨慈逸就那样淡定地站在原地,身形挺拔。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眉眼大气舒展,五官轮廓清晰利落,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薄唇。身材外貌都挑不出毛病,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更添了几分浓重的书卷气。
很多人戴眼镜是为了装点门面,显得斯文,但霍玄知道,杨慈逸那是正儿八经的,有真材实料的。
骨子里也有些刻板。
起初他们上床的时候,杨慈逸在床上从来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他接受的姿势也极为单一,每次都死死咬着枕头角或是被沿,将所有的喘息都闷死在布料里,只有紧绷的背脊和泛白的指关节泄露出情绪。
那一次,因为杨慈逸应酬喝到深夜才归,霍玄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他很久,动作带着惩罚般的狠劲,甚至把杨慈逸平日里紧紧抱在怀里的枕头都踹到了床下。
失去了惯常的遮蔽,身下人似乎骤然暴露在过于直接的空气中,喉间压抑不住地漏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泣音的喘息。
就那么一声。
霍玄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有根弦“啪”地断了,兴奋得几乎不正常,内心瞬间滚过一万句脏话,差点维持不住平日里那点故作镇定的表象。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太痴迷于和杨慈逸做这种事。平日里没有夫夫生活的时候,他都是靠着闻那件挂在衣帽间、沾染了杨慈逸惯用木质香调的衬衫来解决。
一次能磨蹭半宿,直到想象耗尽所有力气。
这事根本不能细想,一想就觉得鼻腔发热,浑身都躁得慌。
平心而论,杨慈逸这人相当人模狗样。金丝眼镜一架,气质清冷矜贵,身上没有半分寻常生意人的圆滑铜臭,举止谈吐都恰到好处,从头到脚,哪哪儿都挑不出毛病,完美得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可惜。
可惜偏偏就是不喜欢他。
霍玄看着杨慈逸接完电话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转身就走,步履匆忙,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留下。
那份干脆利落,让他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微弱希冀骤然冷却。
他不免阴暗地怀疑,对方答应离婚答应得那么爽快,是不是……早就受不了自己了?
仔细想想,连他自己偶尔都觉得,那副在婚姻里患得患失、敏感多疑的样子,确实挺让人受不了的。
霍玄在心底默默检讨了自己。他有个挺要命的毛病,就是太能装。
装得温柔大度,装得高冷清傲,所有表现出来的模样,不过都是为了精准迎合杨慈逸可能的口味。
时间久了,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德行,那层伪装像长在了皮肤上了一样。
是的,他早就暗恋杨慈逸,像个见不得光的秘密。他能认识杨慈逸,全靠他那个同学杨璨,一个有钱又有点缺心眼的富N代,也是杨慈逸的侄子。
甚至因为顶着“杨璨朋友”这个身份,他无形中受了杨慈逸不少照拂,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优待,他都记着然后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