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天下来也没玩到什么项目——游乐园人多,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排队买票上面。
而游乐园最长的队伍,要数过山车前面的售票处。
但架不住淼淼非要尝试玩玩这架“钢铁巨龙”。
队伍缓慢前行。司炳何越是靠近发车点,越能清晰地听到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和乘客们混杂着兴奋与恐惧的呐喊。她感觉手心有些潮热。
终于轮到她们。工作人员检查安全压杆时,那“咔嚓”一声锁死的声响,让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司炳何的心也跟着一沉。她坐在靠外的位置,陈晚侬紧挨着她。邓彦彦带着淼淼坐在前一排。
列车开始缓慢爬升,“咯噔咯噔”的链条声像是敲在司炳何的神经上。坡度越来越陡,视野越来越开阔,几乎能看到大半个游乐园。司炳何下意识地攥紧了面前的压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陈晚侬,只见对方平静地望着前方,面色如常。
勇士哉!司炳何在心里赞叹。
就在列车达到顶点、即将俯冲的那一瞬间,失重的恐惧猛地攫住了她!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可下一秒,一只手轻轻压上了她紧紧攥着压杆的手背,带着一丝安抚的力度。
微凉的触感覆上她的手背,像盛夏突然碰到井水浸过的西瓜。
司炳何知道那双手是谁的,但剧烈的失重叫她不敢睁眼。
接下来的高速旋转、侧翻、疾驰,司炳何都晕晕乎乎的。耳边的风声、大家又怕又兴奋的尖叫、都变得模糊不清。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那微凉的体温,像一道镇符,奇异地抚平了她狂跳的心脏和紧绷的神经。
当列车最终缓缓驶回站台,安全压杆“噗嗤”一声松开时,司炳何才敢睁开眼,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抹凉意。
“感觉怎么样?”邓彦彦笑着回头问,一边帮淼淼整理被风吹成鸟窝的头发。
“还好。”司炳何强作镇定地松开攥得发麻的手指,率先跳下车。
陈晚侬跟在她身后下来,动作依旧从容。司炳何忍不住回头看她,恰好捕捉到对方嘴角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笑意。
“你笑什么?”司炳何梗着脖子问。
“没什么,”陈晚侬轻声说,目光扫过司炳何刚才紧握栏杆的手,“风挺大的。”
司炳何清楚得很,自己那份狼狈,被对方洞察得一清二楚。
不过我们的司炳何女士可贵在颇有阿Q精神,在心里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声“不跟谜语人计较”,快步跟上了队伍,向着下一个游玩设施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暮色四合时,游乐场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散落的星星。摩天轮变成巨大的光轮,在深蓝的天幕上缓缓转动。她们一行人也踏上了回去的公交。
深夜的公交车厢空旷而安静,引擎声低沉地嗡鸣。淼淼全程枕着邓彦彦的肩膀酣睡,偶尔发出小小的鼾声。邓彦彦用外套虚虚盖住她,手指轻轻拍着妹妹的背。
司炳何还是戴着耳机——和来的时候一样,不过疯玩了一天她精力也差不多见底了,耳机里的音乐变成了水流,流过司炳何的大脑,搅得脑里黏黏糊糊一团,再也没了想东想西的力气,公交车一摇一晃的,催着人眼皮打架。
窗外的路灯渐次亮起,在司炳何熟睡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陈晚侬微微偏头,看见她颤动的睫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
车厢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空调的轻响和身边人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