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则仕走下台阶,笑意不达眼底,很显然他的心情比许冉的好不到哪里去,一回来就看到许冉摔手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哭,他的心不比许冉好受多少,结果还敢上来欺负人。
他朝大门口走去,许来财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明显怂了。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这是我们和你嫂子之间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杨则仕左手握了握右手的手腕,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笑,“和我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我父母没了,亲哥也死了,家里就我一个男人和一个相依为命的嫂子,你们就觉得好欺负是不是?
别以为她好欺负,她是没了丈夫,但还有我这个弟弟,我杨则仕可不好欺负,我拿的国家俸禄,我家虽然没人了,但此后也是军人之家,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许来财显然被他吓住了,退出了大门,“我教训女儿,你可别拿你的身份吓我,我不是被吓大的。”
杨则仕高大的身影挡在大门口,也不让赵春兰进去,“那你试试,文明社会,我也不动手,你今天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定叫你把牢底坐穿。殴打军人家属,是你家地够多还是不怕留案底?”
他的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
赵春兰被吓到了,匆忙拉着许来财换了笑脸,跟杨则仕道歉,“则仕,你看这事闹的,我和他爸怎么会害她?听说她最近要给庄稼打药,我和她爸上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别误会了。”
许来财的脸都绿了,“他是不是在吓唬我?他有那么厉害?”
赵春兰也不知道,反正知道杨则仕当过兵,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快别说了,既然则仕回来了,那小冉也不需要我们帮忙了,这就走了。”
杨则仕一双沉冷的眼眯了眯,看着许来财不服气地骑上电瓶车在暗黑下来的天色中带着老婆子离开。
他的脸阴沉,幸亏回来了,不然他嫂子真的被人欺负到死。
村里就这样,没文化的刁民属实多。
许冉待在厨房里没出来,说实话她确实比较害怕父母,她不是家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所以没有享受到父母得到第一个孩子的喜悦。
也不是父母还带着一丝希望期盼来的老二,她的出生是充满嫌弃的。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父母生那么多就是为了一个儿子,给二姐取名盼弟,就足够证明她的出生多让人失望了。
从小就是在父母的打压下长大的,哪怕学习好,也没法让父母高看一眼,她对父母有阴影。
许来财一不顺心就会骂她,母亲也不会管,就像他们说的,失去她一个女儿,许家还有三个女儿,她的去留对于那个家里顶多是失去了一个苦力。
后来大姐和二姐都嫁的比较好,娘家从中得到了益处,她更是可有可无。
她经常想着,和这样的娘家断了联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有些时候,父母还会给她一点怜悯,让她那点可笑的感恩之心再次复燃。
她躲在厨房里没出来,直到听到电瓶车在黑夜中离去的声音,她才从厨房探头看了一眼。
杨则仕把大门关上,在里面上闩,免得又有神经病来。
许冉心下轻松很多,还好则仕回来了,不然她今天铁定要和父母吵一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看她的笑话。
许来财保不准会对她动手。
之前杨则诚活着的时候,大家多少还收敛着点,毕竟家里有男人,没人会无缘无故欺负她,可现在不一样了,成了寡妇,好像谁都想从她这里得到便宜,哪怕是口头上的。
知道她一个怀孕的女人不敢反抗,便肆无忌惮,她家麦子刚长上来,养牛户家要往旁边地里施肥,种玉米养牛,开着三轮车从她家麦子上碾过去,她说了一次,对方没当回事。
冬天的时候,麦子倒了或者被吃了,春天还能长上来,但春天已经来了,麦苗长高了,这个时候倒了就结不出果实。
杨则诚活着的时候,这些人断然不会这样,她亡夫虽然脾气好,但遇到事儿那是真不怕。
许冉真觉得这世上的人是最恶心的存在。
她都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还不如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安安静静。
杨则仕把许来财打发了之后,走向厨房,她的面条也压好了。
心里感激杨则仕,但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到他来了,她缓了缓情绪,说了句,“今天有点晚,我用机器压的面,明天时间足够,我再给你做手擀面。”
杨则仕走进去,只觉得厨房特别冷,他叹口气,“就什么都不跟我说,把我当外人,如果我哥还活着,今天这事你一定告诉我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成一家人?”
许冉把面条放好,洒了一层玉米面,防止粘连,又从案板子底下拿出来一个电炒锅,“我一直把你当成一家人。”
杨则仕弯腰侧头看她,“我的意思是,不是弟弟,而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像我哥一样,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