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走出紫极殿,已是输了一合。
但是?面对。
?知道天下皆反,民心背离,人人都思念先君。
但是?接受。
史书褒贬一任之,天下恨心亦从容!
任何人都可以反对?,任何人都可。。。
暴雨初歇,残云如灰烬般浮于天际。林昭静坐于归心祠前的断碑之上,衣袍破碎处露出斑驳伤痕,胸膛那道贯穿旧创仍在渗血,赤焰虽已熄灭,但愿痕余温犹存,仿佛有无形之火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他闭目调息,识海却不得安宁。姜望跪于塔基的画面反复浮现,那句“若天道不容此愿,请降罚于我一人之身”如钟鸣不绝。他忽然明白??所谓《巡天使典》的缺失,并非疏漏,而是被一种更高意志所遮蔽。不是人为篡改,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遗忘机制”在运作:凡触及誓约真相者,记忆将被悄然剥离,如同风吹沙画。
这机制从何而来?裴元朗不过是执行者,背后必有一套绵延百年的暗线操控。而那伪姜望……是残念?是分裂之人格?还是某位继承了未竟之志、却走向极端的继任者?
正思忖间,远处传来脚步声,轻而稳,踏在湿泥上竟无半点声响。林昭未睁眼,只低声问:“你来了。”
“嗯。”苏砚的声音响起,清冷如月下寒泉,“你说他是‘被遗忘的那一部分’,可你知道谁在遗忘吗?是我们自己。”
她走到林昭身侧,素手轻抚祭坛裂纹,指尖泛起微光。“当年九碑同鸣,并非单靠姜望一人之力。七位巡天使首领与他共立血誓,以魂为引,将‘赤心’化作集体潜意识的锚点。可后来呢?当权力稳固,当秩序成型,人们开始害怕这份过于沉重的自由。他们宁愿相信一个被简化过的英雄故事??烧塔的是勇士,建制的是明君,至于那些挣扎、怀疑、牺牲的细节……太痛了,于是选择性地遗忘了。”
林昭睁开眼,目光灼灼:“所以‘记忆隔离术’并非凭空诞生,它是对原始誓约的扭曲模仿?”
“正是。”苏砚点头,“真正的誓约唤醒人心中的自觉,而他们做的,是用技术压制人的质疑。前者让人成为巡天者,后者把人变成提线木偶。”
林昭沉默良久,忽而苦笑:“我们一直以为是在守护理想,其实早已沦为守墓人。埋葬的不只是叛徒,还有真相本身。”
苏砚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现在不同了。你撕开心口,点燃赤焰,九碑回应,说明誓约尚未断绝。新一代的孩子们开始觉醒,这不是巧合,是共鸣??当有人真正愿意付出代价去说真话时,沉睡的灵魂就会醒来。”
林昭缓缓起身,踉跄一步,却被苏砚扶住。他低声道:“接下来,该清算的人,不止一个。”
数日后,皇城紫极殿。
愿心大会召开当日,朝野震动。三公九卿、各州巡使代表、民间贤达齐聚一堂,殿外百姓围堵宫门,只为听一句宣谕。林昭立于高台之上,手中捧着一卷焦黑残简??那是从归心祠地下掘出的《初代誓约录》,上面记载着九位创始者的姓名与誓言指纹。
他当众诵读全文,声如洪钟:
>“吾等立誓:愿力归心,巡天不辍;
>不以权谋私,不以律压言;
>若背此约,魂堕永寂,名除碑文。”
读罢,全场死寂。
随后,林昭取出三枚玉匣,一一开启。第一匣中,是裴元朗私藏的“意识编码符”,可远程操控百人以上的心智同步率;第二匣,乃二十年前七位失踪巡天使的记忆晶核,内含他们在密室中被反复洗脑的过程影像;第三匣最轻,却最重??是一封以血书写的遗书,出自其中一位被害者之手:
>“他们说这是为了大局。可若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又何来大局?我宁可死,也不愿活成谎言的一部分。”
殿中有人掩面哭泣,有人怒拍案几,更有年轻巡使当场拔剑,发誓追查到底。
林昭并未止步于此。他宣布废除“道德监察司”的全部职能,解散“思想净化营”,并将所有涉及精神控制的技术列为禁术,违者以逆愿教余党论处。同时提议设立“忏悔与对话庭”,不限身份,无论过往功过,只要曾参与或受害于记忆操控体系者,皆可登台陈述,接受质询或宽恕。
此举引发轩然大波。保守派斥其为“动摇国本”,激进派则嫌其“过于宽容”。但林昭只答一句:“我们不能一边谴责过去的暴政,一边用新的暴政去惩罚它。真正的赤心,必须学会面对自己的污点。”
会议尾声,一道传讯灵光自北方急至。边关急报:北境第七愿碑突发异动,碑体自行漂浮离地三尺,碑文倒转,竟显现出一段从未出现过的铭文:
>“执灯者若惧黑暗,便成了黑暗本身。”
与此同时,东海渔村那位觉醒的少女乘舟入京,自称名为柳眠,年仅十六,却是三百铃村百年来唯一能完整吟唱原始版《巡天谣》之人。她说,自己梦中常见一座石桥,桥上有七影并肩而行,手持灯火,走向深渊。
而在西北荒原,一名流浪僧侣带回一幅残破画卷??正是当年浮图塔建成之初的模样。画中并无高墙铁网,反而是一座开放式的讲学台,百姓自由进出,孩童席地而坐,姜望立于中央,手持竹简,正在授课。题跋写道:
>“此非牢笼,乃启蒙之所。